皇上眯眼看著跪在地下一不小心打了自己臉的老夥計,心中頗有些不悅,餘光瞥見皇后也擔憂地看向他,緩緩搖頭。
氣氛焦灼,那突厥使臣卻像是還嫌事情不夠緊張般,笑了笑道:「尊貴的大殷陛下,恐怕您理解錯了我的意思,」
他再次微笑行禮道:「阿史那公主——我突厥族中最尊貴的大祭司,她註定要終身侍奉真神,沒有嫁人的權利,而這次公主親自前來是為了公主的弟弟,將來正個草原的可汗——阿史那葉度王子。」
他這話出來,大臣們面上表情更是精彩,尷尬和憤懣齊聚。
不用被拉去頂包,蕭老爺子和蕭鐸明顯鬆了口氣。
霍長嬰心下也暗自一松,在案幾下,捏了捏蕭鐸粗糙的掌心,笑了笑,正當他要抽回手時,手卻被人一把握住,男人粗糙有力的十指強硬的擠了進來,同他十指交扣,掌心相貼的一瞬,霍長嬰心頭一暖。
「別想再丟下我。」男人的聲音咬牙切齒中帶了幾分委屈,在他耳邊低低響起。
霍長嬰從男人眼中看出一絲惶恐,他輕輕嗯了一聲,緊緊回握男人的手掌。
正當眾人以為皇帝會發怒時,皇上卻並不惱怒,哈哈一笑道:「朕的女兒中最大的也只有十二歲,實在不適宜出嫁啊。」
那使臣還欲再言,皇上便擺手打斷道:「好了,和親之事事關重大,容後再議,今晚乃是接風洗塵之宴,莫要掃興才是啊。」
隨著話音落下,皇上的面色也沒了起初的笑意,帶著層層威壓看向那使臣,突厥使臣也是個會看眼色的,行禮後便退下。
舞樂漸起,皇上看了眼還跪著的蕭老爺子,似笑非笑道:「蕭愛卿,起來吧。」
蕭老爺子聞言謝恩起身,轉身向後走去,邊聽見身後皇帝幽幽道:「下月初八,怎得這般倉促?」
蕭儀成袖底的拳頭握了握,轉身時卻已是笑意融融,「犬子年紀大了,早早成了親,省的夜長夢多。」
皇帝看了他一眼,細長的眼睛眯了眯,半晌不明意味地哼了聲,擺擺手讓人退下。
接下的歌舞卻是無甚新意,霍長嬰飲酒便發現有一道視線在看著他,帶著若有若無的探究。
他順著望去,卻忽然頓住,忽然有道聲音傳來,熟悉而陌生,令他有一瞬間的恍惚。
半晌後,霍長嬰在蕭鐸耳邊說了幾句話,便不著痕跡地繞到宴席後,避開宮女內侍,從宮殿的側門悄然出去,穿過遊廊,到了殿後的一處小花園。
冬夜冷風似乎還帶著宴席上的餘韻,前殿的絲竹笙歌飄飄裊裊傳了過來,愈發襯得此處,靜謐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