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長嬰神色一滯,就在他恍聲的剎那間,黑袍人嘶啞仿佛劃破喉嚨般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席捲而來,腦海中那久違的刺痛在這一瞬卷土而來!
——惡鬼!
——你是惡鬼!
潑天疼痛撕扯著霍長嬰的理智,冷汗大顆大顆從他額際滾落,他努力讓自己保持清醒,可那聲音卻仿佛魔咒般一遍遍迴蕩在腦海中,令他暴躁不已。
霍長嬰咬緊牙關,而腦海中那根繃緊的弦毫無預兆地驟然繃斷。
「閉嘴!」
爆喝出聲,手刀揚起瞬間將人打昏。
聲音歇止,周遭寂寂。
靜得霍長嬰只能聽見自己急促的呼吸和心跳聲,眼前滑過眾將士焦急的神情,可他只見他們嘴巴一張一合聲音卻聽不分明。
「……殿下,殿下?」
盧庭彥的聲音模模糊糊從旁側傳來,霍長嬰下意識轉頭去看他,年輕人眼神擔憂而急切,明明僅在咫尺聲音卻仿若天邊。
「殿下,末將已……殿下!」
帳簾被掀開,男人熟悉的聲音被一陣寒風帶來,霍長嬰下意識回頭,天旋地轉間,他只看到了蕭鐸煞白的臉色以及那焦急衝過來的身影。
這一瞬,霍長嬰眼前的景象似乎和多年前那個風雪交加的夜晚有了剎那的重合,沉寂多時的疑問再次從心底翻湧而出。
可他還沒忘手中捏著的母蠱,太子的病症拖不得,加之如今他不在永安城,倘若太子體內的子蠱成熟之時若無人能壓制,後果定不堪設想。
思及此,再顧不得頭疼欲裂,霍長嬰深吸一口氣,強自運轉體內真氣,口中喃喃念咒,剎那間無形地氣流在他周身形成,仿佛將人包裹其中。
「破——!」
隨著一聲低喝,纏繞住黑色蠱蟲的金光登時收緊,剎那間,蠱蟲化作漫天齏粉,灰飛煙滅。
而隨著母蠱的消散,霍長嬰便感覺身體最後一絲力量驟然脫離,瞬間陷入一片黑暗中……
***
永安城紫宸宮,春寒料峭卻不似塞北孤寒。
含光殿中仍然燃著少量的炭火。
「前線傳來消息,軍報上說太子率兵順利解了白城之圍,還一舉斬首了突厥的左賢王!」
打聽消失回來的小內侍諂媚笑道:「咱們殿下可真當是立了功了!」
王皇后撐著額頭,帶著鎏金護甲的手指擋住眉眼間的疲憊,聞言也只是揚了揚唇角,笑意卻不到眼底。
她瞥了眼彎腰諂媚的小內侍,這些日子皇帝不知何故,竟隨意挑了個再微小不過就將她軟禁在含光殿內,閉塞一切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