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滄瀾攬了攬披在身上的黑色滾金的披風,道:「他自打來了白雪境,便行事乖張,我行我素,非但得罪了不少白雪境的弟子,還在外面得罪了不少他惹不起的人。我若不借著這個機會,好生讓他反省一番,行事稍有收斂,只怕以後他出門在外,到了白雪境護不住他的地方,會吃大虧。」
墨滄瀾此行此舉,初衷和本心自然全是為了月見微,但他性情便是冷漠直接,亦是在這些年的蹉跎和忍耐之中,變得越發不願委婉溫和,所以便顯得不近人情又疾聲厲色,讓人不敢親近,甚至不敢靠近。
若是墨滄瀾凶起來,就更是嚇死小孩,能直接將人弄哭。
而且,墨滄瀾想到月見微竟是不知死活到用那種殺人一千自損八百的招數,以自己為誘餌,企圖殺了狄洋,便心中湧起一陣又一陣的後怕——
若是他晚來一步,月見微已經受了侮辱,或者被狄洋反殺了呢?
縱然最好的情況下,月見微當真順利殺了狄洋,他也會被狄洋那與命數牽絆極深的噬魂珠給反噬到要了半條命。
墨滄瀾不敢細想,就連他自己都難以置信,在時隔近乎百年之後,他早已一潭死寂的心,竟是還會因為一個人,而感到心悸乃至於慌亂。
慌亂之後,便是久違的憤怒。
當他看到月見微若無其事且又裝出一副擔驚受怕的乖順模樣,出現在他面前的時候,墨滄瀾是真的生出了一團怒火。
演戲?裝可憐?扮無辜?
墨滄瀾透過彼岸蝶看著月見微那張張皇所措的漂亮臉蛋下,那不甚在意甚至洋洋自得的玩世不恭時,便生出一種衝動——
拆穿他的偽裝,讓他再也不能肆意妄為。
他想看月見微錯愕的模樣,想看他被拆穿之時的驚慌失措,甚至想看他那向來勝券在握的自負,被打碎成粉末的樣子。
他如願以償了。
但月見微卻真的哭了。
墨滄瀾看著那突兀盛開的水墨蘭花,再看到月見微那一滴藏在眼底的淚水,大腦嗡地一下子便炸開了。
他從不認為自己做的選擇是錯的。
然而就在方才,乃至於現在,墨滄瀾竟是希望時間能回到他在出言訓斥月見微的時候。
墨意寒嘆了口氣,道:「好歹是個十五歲的少年了,你就這麼拆穿他的小心思,未免太傷人自尊了。」
墨滄瀾垂眸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