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完全可以說他擁兵自重,不聽調遣。這是一個相當重的罪名,在有心人嘴裡堪比謀反。
北境將士擔憂的也是這一點,從到北境的幾道聖旨看,新皇不是個大度的,沈念做的事,他肯定會記在心上。
這一趟回京,萬一皇帝直接發難,那對沈念來說,便是一個死字。最關鍵的是,北境軍對沈家的忠心遠比皇帝,任誰坐在龍椅上,都不會對沈念放心,都會想法設法收回他手中兵權的。
因此,皇帝趁機怪罪沈念,敲打北境軍,這也是理所當然的事。
這一種結果沈念也想過,他甚至做好了準備。等把沈奕送回京,他就直接上摺子丁憂,如果皇帝稍微顧及點名聲,那絕不會這個時候對他動手,頂多他以後的日子過得一般。
也不是沒有將士暗示想要跟著他,沈念也不是個愚鈍之輩,如果現在真的處在四面烽火中,他說不定還真會動其他心思。
可景帝雖然做過不少荒唐事,對邊關卻還是相當大方的,該給的銀子該補給的糧草從來沒有短缺過。大齊也算四海安寧,這些人如果真擰巴著頭跟著他,那就是自找死路,還要連累家人。
沈念既然選擇回京本已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尤其是在齊君慕在他未曾回京時便封父親沈奕為侯,封他為世子,這種非常不好的感覺,在拜別亭突見皇帝時達到了極點。
當時四周朝臣若有若無打量的目光,眼底隱藏極深的忌憚嫉妒,他都看在眼底。
他知道不能靠近皇帝行禮,他在禮節上故意犯下那種顯而易見的錯誤,就是想給人一種這人是個莽夫不足為懼的感覺。
也間接向皇帝表明,他抗旨不尊並沒有其他意思。
說實話,當時皇帝的反應還真有點出乎他的意料。對他十分溫和,堪稱寵愛有加。對這種情況,沈念只覺得毛骨悚然,他心裡很清楚極度的榮寵,便是極度的危險。
齊君慕的手段簡單卻十分有效,他本就是眾人關注的對象,被皇帝一折騰直接成了眾人眼中的焦點。沈念當時心底滿是苦笑,還好他還有退路,不至於鳥盡弓藏的地步。
沈念心裡想了很多,可他萬萬沒想到,自己受母親刻意刁難時,齊君慕會出現,言談之下對他還相當維護。
沈念轉念便知道皇帝想做什麼,皇帝想要利用他。
他願意被利用,那在皇帝清算他之前,他就是寵臣,他不想被利用,那就只能默默消失。
沈念長在邊關,覺得自己還是有幾分骨氣的,然後他決定選擇第一條路。他心裡念叨著北境,也許那裡是荒涼的,人皮膚是粗糙的,穿著也不如京城那些達官貴人的景致,可他還是想回到北境而不是徹底消失。
皇帝願意利用他,他在被皇帝厭棄之前還有一段路程要走,那他完全可以找到退路。於是在齊君慕下旨封他為侯,特許他不用守孝三年時,他心思一動,便有了今日武門請罪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