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巽先前餘毒上沖,胸悶咳嗽了好一陣,現在總算能順過氣來,隔著面紗望見葉知蘅如臨大敵般戒備的模樣,不由啞然失笑:
「我的身體自己知道,沒事的,知蘅,你大可不必這麼緊張。」
您要是真知曉,就不會用這麼慘烈的辦法折騰自己了……
當然這些腹誹只敢在心裡說說,面上是不能顯露出來的,葉知蘅拿自家主子無可奈何,只能嘆息道:
「無法用內力護體,這餘毒一日不除,您的身子就會持續受損。化生散對臟腑的侵害藥石難醫,倘若不加倍小心,任由其發展,後果將不堪設想啊。」
「不礙事的,這不是有你在麼,」蘇巽安慰似的拍了拍他的肩頭,旋即張開右手,潔白的掌心內縱橫劍繭赫然在目,「縱然我沒了內力,再也無法像過去那樣役使追魄劍,但用你打造的匕首走輕靈一路,加之手釧出其不意的攻擊效果,自保也算綽綽有餘。」
他就這般淡淡地笑著,神情安適,並無任何憤懣不滿。
葉知蘅在一旁註視著他,只覺得心底深深震撼。
常言道,站得越高跌得越重,蘇巽曾是江湖中數一數二的高手,被奸人謀害武功盡廢不說,截至如今,還要日夜忍受化生散不可以常理論的劇烈痛苦。
他不禁捫心自問,倘若易地而處,自己絕對做不到那般雲淡風輕、等閒視之,怕是早已狀若痴狂,整日渾渾噩噩了。
當最引以為傲的絕世武功不存,甚至失去了健康的軀體,內心的沉穩平和卻未被撼動哪怕分毫,甚至能在絕境中很快尋找到新的出路,同時指引他人前進的方向……
這究竟需要怎樣強大的內心與堅韌的意志,他簡直無法想像。
或許……自己也應該儘快振作才是,再這般畏手畏腳,又如何能跟得上他的步伐。
葉知蘅仿佛下定了什麼決心般,從懷中取出兩枚蠟丸,交到蘇巽手中:
「大人,這兩枚丹藥是我根據化生散的藥效反應,最近製作出的抑制劑。服下一粒後,半個時辰內,您能自由調取原本用於封存劇毒的內力,實力可暫時與過去無差。只是服藥後,您可能會虛弱一段時日,並且切記半個時辰後絕不能再度使用內息,否則化生散會加速爆發,到那時……」
「我必死無疑,是麼?」
蘇巽的語氣很淡然,仿佛只是在陳述一件與己無關的事實。
葉知蘅深吸口氣,咬牙道:「小人會盡力……護您周全。」
「我明白了,你放心,若非萬不得已,我絕不會使用它。」蘇巽淺笑頷首,小心地將蠟丸收進衣內,「時候不早了,妙珠樓距離甚遠,我們還是儘快出發為上。」
與無謝樓不同,妙珠樓地處朗京城西北,並不似城中心這般繁華,唯有夜間才會顯得熱鬧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