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家戶戶,茅檐低垂,以籬笆圍出小院,有雞在啄食地上的米粒。這個時間,村夫們和獵戶們估計都外出幹活了,年輕的村婦坐在門檻上,一邊說笑,一邊做針線活,或是在編制竹簍。瓜棚豆架下,一條老黃狗趴著睡覺。
村口有一棵百年大榕樹,長長的褐色根須垂下來,仿佛一個耄耋之年的老頭。樹蔭下倒是很陰涼。幾個也就四五歲、扎著小髻的小童,正在樹蔭底下玩兒,雞毛毽子隨著他們靈巧歡快的腿部動作,在空中飛舞,一顛一顛的。
這種相對閉塞的小地方,是很少見到陌生面孔的。聽見有人靠近的動靜,小童們都停下了玩耍,望了過去,見到一個生得很好看的陌生姑娘朝他們走來。
大概是因為戚斐孤身一人,模樣又生得好看,烏黑溫柔的眼睛,尾端微微下垂,仿佛含著絲絲柔情的笑意,在平日有些怕生的孩子們,罕見地沒有一鬨而散,既有些緊張,又有些好奇地望著她。
戚斐在他們跟前單膝蹲下,語氣很溫和:「請問幾位小朋友,這裡是長亭村嗎?」
一個膽子大些的小童點頭,答道:「對,這裡就是長亭村。」
「那就好,我來找人的。」戚斐側頭看了一眼村子:「你們認識薛策嗎?」
孩童們面面相覷,都搖了搖頭:「不認識。」
「沒聽過呢。我們村裡有姓薛的人嗎?」
「……」戚斐頓了頓,語氣變得有些許澀意:「那,你們的村子裡,是不是住了一個傻子?」
這一次,小童們不似剛才那樣一問三不知了,紛紛點頭:「是呀!」
「姐姐,你說的傻子,是不是一個生得高高的,樣子也挺好看的男人?」一個小童道:「那個傻子不是我們村子裡的人,是一年多之前才突然出現的。」
「他和普通的傻子有些不一樣,我見過一些傻子成天都吵吵嚷嚷上房揭瓦的,他倒是很安靜,就是三頭兩天就往山里跑。」
「我娘說,樊南山裡有好多吃人的危險的東西,小孩子不能進去的。」
「大人也不能隨便進去吧!我爹也說過,就算是最厲害的獵人,也只敢在山裡待到黃昏……」
「那個,小朋友們啊。」戚斐無奈地做了個暫停的手勢,將越飄越遠的話題扯了回來:「你們能不能告訴我,他平時都往哪個方向上山呢?」
她跟前的小童伸出了一截嫩生生的手指,指著遠方的山坳:「那邊,你會看到一個斜坡。他每次都是沿著那條路進山。」
戚斐道了一聲謝,拍了拍膝蓋的灰塵,起身了。
小童所指的山坡,陡峭難行,但路面上可以看到前人踩踏過的痕跡。越往上走,四周的環境就越發靜謐,來路已被茂密的草葉徹底掩蓋住了。
不知走了多久,午後的天色漸漸開始轉暗,前方終於出現了分岔路。一條平坦寬闊,一看就是多人走的。另一條則窄小陰涼,通向了未知的叢林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