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許不明白什麼是陰陽相隔,但大概知道,那個斐斐被擋在了這塊墓碑之後。
「……薛策,斐斐沒有生你的氣, 不用把蘋果推給她。」戚斐吸了口氣, 往前挪了半步,放柔了聲音:「我是斐斐的朋友, 是斐斐告訴我你在這裡, 讓我來找你的。」
薛策微微歪了歪頭, 黑白分明的眸子有些懵懂地望著她。
戚斐凝視著他, 心裡下了一個決定。
這一次, 她意外地用原身體回歸了這個世界,那些束縛她的討人厭的規則,似乎都消失了。
如果薛策的心智是健全的, 她一定會告訴他前因後果和所有的真相。但眼下,他已經是一個痴兒了。複雜的解釋,他也理解不了。
對著這樣的一雙不識情愛的純真眸子, 戚斐生不出任何的雜念,所求的不過是讓他過得好一些,別那麼狼狽和落魄,如果可以教他慢慢找回神智,那就最好不過了。
所以,她不會強求他理解她就是原本的斐斐。慢慢來吧,只要先接受了她的靠近就好。
「斐斐有事情要忙,一時半會兒沒辦法回來,也沒空見你。所以,她讓我來照顧你,讓你好好地聽我的話。」戚斐望了一眼已經漸漸昏暗下來的天色,哄道:「現在快天黑了,我們回家再說,好不好?」
村民不會無中生有,樊南山一定有其危險之處。若此刻置身於此的,是從前那個意氣風發的薛策,什麼妖魔鬼怪都只是小菜一碟罷了。可如今的他心智受損,常伴身邊的明光戟也不知所蹤了,很難說他的靈力發揮是否會受到影響。
自然,薛策這一年半的時間裡,頻繁出入樊南山,都沒什麼事,肯定是有自保能力的。戚斐只是不敢擔保,如果真的遇到了危險,他還會不會護著她。畢竟,對現在的薛策來說,她只是一個初次見面的陌生人而已。
薛策看了她好半晌,才遲鈍地聽懂了「回家」兩個字。他看了一眼墓碑,似乎有些依依不捨。
戚斐只好再次搬出了那個名字:「天黑了,斐斐馬上要睡覺了,你在這裡,就會吵到她。她睡不好,不高興了,就不見你了。所以,遲些再來,好不好?」
薛策眨了眨眼,這次倒是明白了,立即乖乖地點頭,隔了一會兒,說:「斐斐,不生氣。」
戚斐終於確定了,薛策現在只要一聽見那個名字,就會變得很聽話。
這麼容易就跟人走是不行的。雖說薛策的自保能力比一般的小孩強多了,就算被騙走了,也不會吃虧,而且,在此之前,大概沒人知道他心門的鑰匙,就是「斐斐」這兩個字,還沒有機會騙他。但若是日後有機會的話,還是得好好地教一下他要防備陌生人。
戚斐拍了拍衣服上的塵土,起身了,輕聲道:「走吧,我們回家。」
在即將散盡的日暮餘暉中,他們踏上了歸途。天色徹底黑下來前,終於離開了樊南山,回到了長亭村。戚斐回頭看了一眼後方那沉寂在黑暗中的山野,鬆了口氣,她可不想摸黑在荒郊野嶺走夜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