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
少女清冷的嗓音,清晰地迴蕩在行刑台上。
喧鬧的行刑台,也頓時安靜了下來。
周衍喉口一澀,眼看著眼前的少女,一顆心莫名地擰了起來,全身上下也好像漸漸地漫上了一陣驚慌、恐懼、不安和……悔恨。
已經來不及了。
好像有一個聲音在說,這一切都來不及挽回了。
喬晚扯出了抹自嘲的笑,「我知道,師尊你當初之所以會收我為徒,都是因為師姐。」
整個行刑台安靜地能聽見仙鶴振翅飛過的清嚦。
「弟子資質淺薄,無法與穆師姐相比,但這麼多個日日夜夜一來,在這修煉一途上,從未有過懈怠。」
「在這一點上,弟子自認為沒辜負師尊期望,問心無愧。」
喬晚說著說著,忽然就哽咽了。
眼淚也落了下來,撲簌簌地落在了地上。
她抽了抽氣,硬是咬住了牙關,維持住了臉上的鎮靜。
「但弟子也知道,所謂期望,不過是弟子一廂情願。師尊你從未對弟子抱有任何期望,也從未真正看過弟子一眼。」
喬晚抬起眼,抽抽噎噎,淚水糊滿了整張臉,涕泗橫流,看上去特別滑稽。
「弟子……弟子日夜修煉,只是希望能在師尊心中占有一席之地。」
「希望師尊你也能將我當成你真正的徒弟,一個真正的人。」
周衍驚愕地瞪大了眼,心頭巨震,如巨錘重擊,面色蒼白如紙,連連倒退了幾步才勉強穩住了身形。
事到如今,他竟然不敢直視喬晚的眼。
好像透過這雙眼就能看見當初。
他牽著那小女孩的手,一步一步,踏上崑山九千九百九十九階台階。
要拜入崑山,這台階是要自己爬的,他陪在她身邊,看著小女孩咬著牙一點一點往上爬,兩條腿都在打顫,也沒喊一聲累。
其實在這漫長的歲月里,喬晚好像也和他撒過嬌。
但當時他是怎麼想的?
她太像笑笑了,太像穆笑笑了。
他不願,也不敢看見這麼像穆笑笑的喬晚。
從那天起,她就明白了。
她不該那麼做,那是另一個姑娘的特權,永遠不屬於她,她鳩占鵲巢,理當知足,不該再生出點兒別的念頭。
在這個世上,她只有一個人,這條求仙問道的路上,沒人會幫她,或許中途會有人攙她一把,但自始至終,她能靠的只有她自己。
「若非當初你帶我上崑山,現在這個時候,弟子還在山下與黃土為伴,渾渾噩噩度日。」
「師尊大恩,弟子無以為報。」
「但從今日起,」喬晚沉聲,又磕了兩個響頭,「弟子願自廢修為,自請離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