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僧人的手頓了頓,心知這麼說出來朋友也做不成了,岑清猷默了片刻。
在喬晚的性命與她生父之間,他做了個堪稱冷酷卻不後悔的選擇,或許早在那個雨夜,就註定了他與她的分道揚鑣。
他的目光隔著一眾修士的保護,與喬晚對上。
眼前浮現出佛前的少年,朝他伸出手的畫面,他,或者說她,扯著嘴角,露出個不太自在卻明亮的笑。
「二少爺,來。」
就算所有人的畏懼你,厭惡你,恨不得將你除之後快又怎麼樣。
還有我渡你。
送了我蝴蝶結我們就是朋友了。
戰陣前遙遙相望,少年照舊是一身白衣染血,腳踩在血泊中。
就算你厭我,怒我,恨我,在此刻與我絕交也無妨,日後想起,恨不得將我除之後快也無妨。
你永遠是我的朋友,我遠隔天涯的,最好的,最珍重的朋友。
收斂思緒,岑清猷又看向一直未曾出聲的佛者。
少年畢竟是少年,就算與碧眼邪佛融合,心中卻不免掠過了點兒悲愴和蒼涼。
在眾人既驚且怒的視線下,不顧眾人的目光,少年僧人,緩緩地俯身,朝著妙法尊者直挺挺的跪了下來!!
袈裟垂落在地,雙手交叉放在了地上。
少年額頭緊貼掌面,佛珠噹啷作響,墨發飛揚,單薄的身影融入了漫天的風雪。
整整齊齊的三個頭,少年又站起身,依然是一副清風霽月的模樣,烏黑潤澤的烏髮攏在右肩。
三個頭,拜別師門,是弟子不肖,從今之後,他自尋求他的道,他的法。
在被善道書院囚禁的那段日子裡,他對著昏暗的燭光,細細地想。只覺得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
而如今,他看山是山,看水是水,佛陀就在這山水之中,未曾更改。
再次站起身的時候,岑清猷目光不經意間與陸辟寒相撞。
陸辟寒眼裡的那一簇寒火燒得更猛烈了點兒,卻是硬生生地掐緊了掌心,並沒有向這少年尋仇,更沒有出言責備。
喬晚覺得一片目眩,在聽聞「我將那縷神識剝離了出來」之後,心好像被什麼東西給生生地扯下了一塊兒,一抽一抽地疼。
好像想起了什麼,又好像沒有想起,眼前只有個模模糊糊的青色的身影,發頂好像落了個溫暖的掌心,喚她:「阿晚。」
岑清猷微微頜首,又退了回去。
喬晚繃緊了臉,心裡陡然湧出了一股不可抑制的衝動!!
想要衝出去!衝出去!!
岑子塵見狀立即高呼了一聲:「孩子,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