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張氏又跟孫女談了談, 「你且等等, 咱們找機會再跟陳家商量。我覺得陳家更希望早早抱上孫子,先看看那邊的意思,如果沒動靜, 咱們就想辦法。」
沈香蘭走了, 沈興安去了杭州,冰蘭繼續著自己的日子。不過開春多了一件事,山上挖來的筍子要做成筍乾和醃筍。家裡她最大, 換了粗布衣衫跟著男人一起上山挖筍。
王氏看閨女一趟趟挑回來的東西,最後落到那雙變大了的腳上。今年比往年曬得筍乾多了不少, 一個春天, 沈家幾乎天天沒離開筍。
又是一年的梅雨季, 冰蘭窩在家裡陪老張氏讀書, 也學學繡花。原主有刺繡的基礎,給衣服繡花的時候老張氏總會哼一句:「偷奸取巧」
因為冰蘭都是將花樣簡單化,邊緣化。這樣省去很多繁瑣。谷蘭的是手藝要比冰蘭好,針腳細密,花樣繁瑣。往往冰蘭的一件衣服做好了,她還在繡那朵花。
所以冰蘭的手藝不被老張氏看重,衣服都是她自己做。只有簡單之處才會讓冰蘭插手。
「你這樣也不知道是好是壞,你沒你大姐乖巧,也沒谷蘭耐心,做事又是一個有主意的。」老張氏一次感嘆。
冰蘭今天十四,家裡的一切事務沒有難不倒她的。做飯比兩個媳婦做的好,幹活比男人利索。該背的書比誰都背的好,有時候老張氏都不知道該怎麼評價這個孫女。說好總覺得不盡如人意,說不好,又挑不出什麼毛病來。
沈家除了沒多少富裕錢,日子過得還是不錯的。只是聽沈子厚念叨族學的人數越來越少了,如果再這樣只怕要停課。
外面的革命如火如荼,冰蘭聽著一月一回家的沈興安與長輩說外面的事。廣州鬧起義了,死了幾十人,廣東四川都鬧罷工呢,說是保鐵路。雨還在下,今年已經超過了正常梅雨季。
家裡做飯的柴越來越少。冰蘭不得不去翻看一下歷史。八月二十九日江蘇圩堤潰決成災,浙江杭、嘉、湖、紹四府一片汪洋。
冰蘭一下子坐起來,這已經不是沒柴燒沒飯吃了,而是要沒活路!現在是公曆幾號?一早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完張氏,就要往外走。
「你今天怎麼毛毛糙糙的,這又趕著去哪兒?」
「祖母,我心慌的很,今年的雨怎麼還沒結束?」
「以往又不是沒這種情況,你是想幹什麼?」
「祖母,家裡做飯的柴快沒了,木炭也沒多少」
「是應該準備一些,那你去吧,與你大伯母說一下」
冰蘭撐起一把油紙傘,到鎮上唯一一家書齋,書齋掛著一個日曆牌,1911年,八月六日。還有二十三天。小鎮地勢低,如果江浙成為汪洋,那麼這一片估計會是最先被淹沒的地方。
背了一筐碳,回來遇到出去的沈家男人。「祖父、大伯、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