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屋門插銷壞了,不像在睡覺的房間可以拉窗簾鎖門,不擔心會有人看到,莫名就有種背著家長偷偷在家裡談戀愛的感覺,提心弔膽又一發不可收拾。
「剛才是開玩笑的,」裴渢抱著他坐起來,勾起食指颳了下他的鼻尖,「還親不親?」
許時熙搖搖頭,跟他抱在一塊兒看電視,已經在唱《難忘今宵》,外面天上煙花又開始此起彼伏地綻放,映得窗戶玻璃上都是閃爍斑斕的光。
一直到中央電視台那幾個字出現在屏幕上,心裡莫名沉了一下,也說不出來是種什麼樣的失落,這一年過去了,之後又是新的一年。
已經一點半多,許時熙還不太想睡,而且外面太吵也睡不著,跟裴渢說:「我出去待一會兒,你困了先睡吧。」
「不困,」裴渢說,「我能一塊兒去麼?」
「嗯。」許時熙點了下頭,去門口拿上外套。
往常夜裡這個時候巷子都一片冷清,今天卻不一樣,還有很多串門嘮嗑的人都在外面,小孩拿著煙花棒亂跑,家家戶戶門前掛著紅燈籠,照得深夜溫暖明亮。
許時熙咬了根煙擋著風點上,掛上門鎖往巷子口走。
裴渢一直想問他一件事,從那次生日就想,但又不知道該怎麼開口,恰好今天趕上了,就問他:「你不喜歡過節麼?」
踩著巷子裡的積雪,許時熙停在一處燈下回過頭,他沒法說,也不知道該怎麼說。
那是他第一次最佳男主角提名,雖然是陪跑,但那時候他和公司都大概有數,作品和經驗已經推到那個台階上,只要下一部不失水準,基本十拿九穩。
他入行剛開始時很難,沒有背景,不是科班出身,不想走旁道,只能在影視城裡漂著,什麼樣的角色都願意嘗試,演過無數次在鏡頭裡連臉都沒露的屍體,當過很長時間的替身,一年到頭每天可能只有不到四小時休息時間,拍戲的錢不夠養活自己,還得平時再去打零工。
這些說起來其實都已經無所謂,這一行里有誰不辛苦不努力,眼淚和汗水都是流在暗處的,只是偶爾也想找個安慰。
從頒獎現場出去時他就讓助理先回家,自己開車去了孤兒院,雖然在這裡的那些年並不是很愉快,但每次在外面受苦受累,能想到的也只有這個地方。
他沒去見以前的老院長和阿姨,畢竟時間已經不早,只是自己到處轉了轉,一路都很小心,結果還是被人跟拍了,他卻毫無察覺。
晚上去孤兒院的事在年前突然上了熱搜,接著有營銷號開始暗示他的身世,許時熙那時為了避免一些麻煩,也並不想讓任何人因此對自己有所同情,一直對外隱瞞自己在孤兒院長大的事,偶爾採訪里被問起父母,都儘量迴避這個問題,或者只說父母忙工作,不太懂拍戲這些事。
那是場有預謀的爆料,沒過幾個小時他從小到大的經歷都被扒出來公之於眾,公司安排撤熱搜,但為時已晚,已經有很多人看到,都是實錘,無力反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