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身子也便如此了,整日只靠藥調理著,在屋子裡悶著,如今天暖和了,我倒是要經常出來轉一轉。」話語間竟滿是參透的感覺,仿佛明日死去也不擔心似的。
「娘娘又胡說了,前日庵里的師父還當著我的面說您吉人天相,壽比南山呢,您就好好兒地養著,別的也不要去想才是呢。」玉溪扶住皇后的右手,說話竟有些撒嬌。
裕妃忙夸格格孝順,倒又勾起皇后無子的傷痛來。
「我這輩子最大的痛處,就是暉兒夭逝,還好玉溪這丫頭孝順,不然真沒個陪著說話的了。」皇后說著,眼裡慢慢露出幾分倦色來,「本宮站得久了就累,這會兒竟是要回去歇著了,妹妹們多玩會吧。」
「姐姐日後還是多休養,閒了些出來轉轉,各宮的走走,身子才會慢慢兒的強起來。」裕妃又勸道。
皇后離開以後,兩位也站累了,便到亭中坐著歇息。
「想著還在王府時,姐妹們倒也自在的緊,如今入了宮竟只剩咱們四個了,只可憐年妹妹。」裕妃拿著蓋碗若有若無的刮著茶杯的口沿。
「當年皇上寵她,剛進了宮就給了她皇貴妃的封號,誰知她卻沒這福氣,好端端的說病就病了,這一病竟是沒法子醫好了。」熹妃說著,皺起眉頭來。
「如今思來就咱們姐妹倆過得還算如意,雖說只有一個阿哥,倒也是天上地上獨一無二的,我以後也不想那麼多,只要弘晝同我平安就夠了。」裕妃喝了一口茶看向我,我忙恭敬地遞上裝有潔粉梅片雪花洋糖的磁盒,裕妃拿起盒蓋拈了一顆:「去給娘娘嘗嘗。」
我往前走兩步,遞了過去,她卻是仔細打量著我:「這孩子真是越發水靈了。」笑了兩聲也拈了一顆放進嘴裡。
「姐姐記性真真好得緊,雖說妹妹我出來常帶著她,她這丫頭倒也不愛言語,姐姐竟然給牢牢記著了。」裕妃說笑,將盒蓋遞給了我,我小心蓋上,便站到裕妃的身後,始終不說話。
「哪裡,都是弘曆那孩子老在我耳朵兒邊上吹風,說弘晝如何得了一個好表妹,孩子總歸是喜歡熱鬧的,倒是埋怨我沒給他帶來個妹妹姐姐的。」熹妃話里藏話,一眾人便都看著我。
我只得辯解:「娘娘折煞奴婢了,奴婢不過是常幫五阿哥跑腿兒罷了,並不敢邀功啊。」
印象中,弘曆對我始終冷冷淡淡的,除卻那次雪人面前難得的溫柔外,他從來都不會跟我多說一句話的,莫非?是熹妃自己的意思?內心一陣害怕,若真是如此,被他知道了,怕是要怪罪於我吧,又要給我上一堂世間唯小人與女子難養也的課了。
「這倒是真的,他身邊那麼多奴婢使喚,卻偏偏整日在我這裡要采薴,真真是難為她了,虧得是個聰明的孩子,什麼都應付的來。」裕妃若有所思,嘆口氣,繼續說道:「如今算來,爺們也該論起婚嫁了,可惜三阿哥不爭氣,只剩這兩個哥兒,萬歲爺只怕要大選兒媳婦兒呢。」
三阿哥不爭氣?他不過是心裏面有點怨念,有點執著罷了,又不甘於自己父親那樣的做法,畢竟他也算是從熙朝九龍奪嫡那會過來的,只是於心不忍,卻成了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