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保不答,只垂手站在一旁。
展念一指對面的石凳,“坐啊,站著幹嘛。”
佟保微微後退一步,“姑娘折煞奴才了。”
展念心知他將自己當做九福晉來敬,只余主僕之分,再無其他雜念,遂也不勉強,嘆道:“你知道德妃娘娘為何一定讓他守孝三年嗎?”
“天家事務繁雜,雖有三年守孝之說,實際守滿三月即可。若是三年……”
“不得會客,不得宴飲,不得出仕,不得嫁娶。”
“姑娘慧眼。”
德妃“守孝三年”的提議,雖不能將胤禟徹底隔離於朝堂之外,卻極大限制了他與王公大臣的往來。如果此事為德妃一早布下的局,那郭貴人之死……“郭貴人住在德妃的永和宮,此事,不會另有隱情吧?”
佟保不說話,神情卻分明是默認。
展念想起那張因中毒而面目全非的臉,忍不住怒道:“她瘋了嗎?”
“八爺生母衛氏聖眷正濃,宜妃娘娘地位尊貴,十爺生母更是先皇后之妹,若想通過‘守孝’以達目的,自然會選一個無寵又無子的貴人。”
“那,那個自盡的宮女落葉……”
“皇城乃是清淨之地,宮人自盡,是為大不敬,按律,屍首棄於荒野,親眷發配伊犁為奴。若是畏罪,伏法等死即可,何必自盡,連累家中上下?”
展念抬頭望向四四方方的天空,喃喃道:“這到底是個什麼地方呢?”
“紫禁城。”
是啊。展念無聲而笑,紫禁城。
“他,也是這般麼?”
“偌大的家族,真心為善的只有主子與六公主,”佟保默然片刻,“他們的好,其實都是郭貴人的好。”
“六公主?”
“六公主雖是女兒身,卻不輸男子。”提起六公主,佟保又是敬服又是惆悵,“去年喀爾喀部勉強歸附,十一月,公主奉旨和親,如今一年不到,竟將喀爾喀部收得服帖,公主甚至親自參與政事。皇上大悅,御筆親賜‘蕭嫻禮范’匾額。”
“親自參政?的確是個奇女子。”
“更難能可貴的是,公主體恤百姓,四處奔走解圍,所過之處皆是交口稱讚。”
胤禟在京中亦為百姓稱道,展念不由微笑,“他們姐弟果然相像。”
佟保認真想了想,搖頭道:“倒也不像。主子喜歡意氣用事,認定了就要一路走到黑,六公主卻沉穩得多,對諸事皆不上心,但又反而透出一種韌勁,仿佛從來都知道自己的路。”
“像宜妃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