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孝女流落塞外,幸得高人收留診治,然則渾噩之中,已將從前之事悉數忘卻,不知來處,不知名姓……”展念垂眸,微有哽咽,“上蒼眷顧,憶起一二,竟允玖久生年,尚可承歡膝下。”
董鄂齊世微微皺眉,“若你流落塞外,則三十七年,京中出現的女子又是誰?”
“想是容貌略似,不免錯認。”
彼時,陪在她身邊的是知秋,此刻若是認了,難保日後不會被有心人翻出。董鄂玖久乃名門閨秀,未踐婚約,卻與九皇子同府而居,終歸是駭人聽聞。
那拉氏撫著展念的頭,“九皇子始終惦記著你,你畢竟大了,這婚約可不該再拖了。”
董鄂齊世揚眉喝道:“玖久才回來,你便急著送出去?天底下,可有你這樣的額娘!”
那拉氏不敢答話,展念已斂裾一禮,肅容道:“不孝女任性妄為,令阿瑪、額娘牽掛多年,若再因我而生嫌隙,女兒萬死難恕。額娘之言,實為深明,於情,九皇子講信重義,足見其心,於理,九皇子正室空懸,甚是不妥,還請阿瑪三思。”
董鄂齊世愣了半晌,笑道:“還是這個性子。”
展念微微而笑,“不廢禮,不徇私,方是清白人家。”
“罷了。”董鄂齊世想是憶起了數年的戰戰兢兢,“我即刻往九阿哥府走一趟,問問他的意思。”
董鄂齊世走後,那拉氏的面色漸漸緩和了,不僅緩和了,甚至露出掩不住的喜色,拉著展念在內宅好生炫耀了一番,似是抑鬱多年的氣終於順了,展念早將董鄂府上下人等的劇本牢記於心,幸好玖久素性驕矜,不大搭理府上唯唯諾諾的一干人等,是以她只管擺出清冷姿態,能不開口絕不開口。
黃昏時分,董鄂齊世回府,如釋負重且滿面喜色。不過,他回府後並未去找那拉氏,而是先行前往玖久的閨房,略有傷感,略有欣慰,“玖久,阿瑪替你看過了,九皇子確是可以託付之人。”
展念一笑,“女兒知道。”
“嫁過去後,可不許委屈了自己,有阿瑪給你撐腰。”
“好。”
董鄂齊世神情悵然,“一晃眼,小玖久都出落成好看的大姑娘了,罷了,繼續做你的事罷,阿瑪……再看一看你。”
展念一愣,心底竟泛起些許波瀾,這個陌生的時空,這個陌生的阿瑪,竟讓她無端酸澀,仿佛在曾經缺失的某一塊空洞中,忽然發出了綿綿的迴響。
大婚的日子,很快便定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