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去年此時,你在做什麼?”
展念錯愕,從未想過他竟能平心靜氣地問出這個問題,“你……真的想聽?”
“想。”
展念枕著手臂,回憶驀然而至,心間一片溫柔安定,“也是這樣好的夜色,我和莫尋泛舟湖上,小船漫無邊際,隨波而行,月光灑在水上,每一圈漣漪都是金色的。遠處有縹緲漁歌,岸邊傳來烤魚的香氣,我有些餓,便趴在船邊偷採蓮蓬,莫尋雖然責備,最後還不是和我一起吃了……”
胤禟忽然從身後抱住她,“我這一生,唯一羨慕的人,就是莫尋。”
“九爺……”
“他陪你走過無數山河,他吃過你親手做的飯菜,能與你泛舟,能聽你彈琴……我並非不信你,可是每次想到這些,我都嫉妒得發瘋。”
“我恨你一走了之,恨你杳無音信,可我從來不曾想過,是我害了你,是我讓你的身體變成這般,或許,你也是恨我的,我又以何面目,要你愛我?”
展念神色迷惘,她恨他麼?
“誰都可以讓你開懷,唯獨我,做不到。阿念,在我身邊,像是牢籠麼?”
展念沒有說話。
他是她的夫君,卻不是展念的胤禟。他是完顏月的夫,是劉氏的夫,他是如英的阿瑪,是弘晸的阿瑪,他是大清的九皇子,不是可與她四海相隨的伴。
聽不到她的回答,胤禟便已瞭然,他的聲音透出無盡苦澀,“是我錯了,我……不求了。”
不求了。
很快,府里便傳開,九爺與福晉不合。
新婚之夜第二天,九爺便去了劉氏的小院,從此再不踏入歸來堂,福晉亦不向九爺示好,入府三日,便收回了完顏月的管家之權。時有誥命夫人前來拜會,以期結交,福晉亦時常登門回禮,迎來送往無不妥帖,是以九福晉在京中的聲名一時鵲起。
昔年在鍾家做伴讀時,鍾母有意教鍾玉顏管理府務,鍾家人丁龐雜,四世同堂,展念光是分辨遠近親疏就花了好一番功夫,在她看來,鍾府尤如一個龐大的公司,只是運作太過簡陋,常常事倍功半,怨不得鍾母每日早起理事,至晚方歇,實在騰不出空管她的寶貝兒子鍾儀。
展念冷眼旁觀了三日,九阿哥府人口構成極其簡單,既沒有三世同堂,也沒有一房二房,然而完顏月和知秋的管家之道遠不如鍾府,看似事事親力親為,實則收效甚微,是以她收回管家之權以後,便下狠手整頓了一番。
日頭偏移,方才艷陽高照的草地已是陰影一片,展念抬眸招手,“如英,琇瑩,那邊冷,上這兒來。”
兩個孩子邁著小短腿便蹭到她身前,琇瑩舉了風箏給她看,“姨娘,我們試了好幾次,還是飛不起來。”
展念拿過風箏,掂量幾下,微微調整了一下結構與平衡,“左右都不對稱,怎麼飛得起來?喏,再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