瓜爾佳氏終究只是久居閨閣的婦人,不知何謂君臣父子。早年間,皇帝確然十分疼愛胤礽,胤礽也不負眾望,多次監國,皆有賢名,只是隨著其羽翼漸豐,朝堂之上,已威脅到那個至高無上的皇權,惹了君王猜忌,無論是胤礽,還是皇帝,都不過是在權力中心,被異化的人罷了。
所以,被異化的老皇帝,對著一眾“居心叵測”的兒子疑神疑鬼,廢了胤礽,囚了胤祀,甚至拔刀欲誅胤禎。
展念只能靜靜聽著,“二嫂這些話,可千萬別教外人知道,告到皇阿瑪那裡,又是二哥一條罪名。”
瓜爾佳氏惶然地住口,只默默地流淚。
不多時,胤禟與胤禛自裡間而出。胤禟淡淡道:“二哥這些話,需稟明皇阿瑪為好。”
胤禛搖頭,“九弟竟痴了,皇阿瑪本就不舍,一旦稟明,若是心軟,又於誰有益?”
“於誰有益?皇阿瑪已寢食不安數日,四哥這話,倒問得不痛不癢。”
“八弟已被降為閒散宗室,若要起復,九弟可要三思而行。再者,他那些話,若惹聖怒,九弟又可承擔得起?”
瓜爾佳氏聽得分明,正欲起身,卻被展念死死按住,展念向她微微一笑,比了一個口型,“別怕。”
“二哥縱是有錯,也不該連申辯的機會也無。”胤禟提步便往外走,“我自會向皇阿瑪言明,一應後果,皆在我身。”
展念向瓜爾佳氏與胤禛各行一禮,跟上胤禟,與他並肩行在綿延陳舊的宮道,胤禟輕聲問:“我做錯了麼?”
“恰恰相反,”展念淡笑,“九爺赤子之心,不與他人同流。”
胤禟牽起她的手,展念明知宮禁之中,此舉甚是不妥,但也沒有放開的打算,良久,她聽到胤禟的聲音,“縱然時過經年,你永遠一塵不染。”
展念握住他的手,“你也是。”
“我?”胤禟笑意不明,“我並非全無野心。”
“你不甘如五哥一般,閒雲野鶴終此一生,你有你心之所向。”
“我心之所向,你可知為何?”
“為權臣,輔聖主,興商貿,引西學。”
“世人皆斥商為賤業,豈知商之大者,可易天下,世人皆以西洋為蠻夷,豈知西學之用,不在奇技,而在啟心。上位者以民為草芥,民亦自甘為螻蟻,千秋萬代,焉有長盛之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