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念驟然起身,生怕他一聲令下,便將令狐士義緝拿歸案。
楚宗趁令狐士義驚愕,輕巧取過他手中的書札,抽出信紙檢查,待翻至背面,眉眼幾不可見地一顫。
令狐士義忙道:“此事是草民一人所為,與九爺無關!”
楚宗將書札遞還給他,“還不快走。”
令狐士義回過神,匆匆告退了。
“大人……”
“該參的,我還是會參。”楚宗淡漠地轉身,“福晉若要謝,大可不必。”
穆景遠困惑地自語:“所以,楚宗,什麼都聽到,卻還是放他走了?楚宗急著回京城,那這件事,如果被皇帝知道,肯定要讓楚宗帶九皇子回去,不正好……”
胤禟已擦亮火折,將那張巨幅的萬民書點燃,順手將展念護在身後。然而此等火光,展念已不甚懼怕,她默然凝望,聽到穆景遠正跌足惋惜,心裡亦是有些不舍,但她知,為防東窗事發,諸人獲罪,此刻銷毀是唯一的選擇。
無數的名姓次第被照亮,又剎那歸為灰燼。
展念終是嘆息,“可惜了。”
胤禟卻微微而笑,“值得了。”
火焰的吞噬,反而映得他眉目朗朗,不定的光影在他的面容搖曳,宛如無數流轉逝去的歲月,透出一種短暫卻永恆的明亮。他知,一生將盡,青史狼藉,可他立此世間,總還算問心無愧。
我死骨即朽,青史亦無名。此書倘不作,丹心尚誰明?
不過是,心之憂矣,我歌且謠。
他已坦然,迎向他的罪不可恕,他的昭昭惡名,還有他的難逃一死。
作者有話要說:雍正三年:二月庚午,日月合璧,五星聯珠……丁酉,召廷臣宣示胤禟罪狀,並及胤禩、胤礻我、胤禵。
老四:貝子允禟。外飾淳良。內藏奸狡。並不約束屬下人等。縱恣騷擾民間。朕曾令楚宗來京。今不必來京。著往允禟處、約束其屬下人等。如有擾亂等事、即行攔阻。允禟如不聽從。即行參奏。楚宗若不嚴行約束。事覺一併治罪。
(啊~外飾淳良~老四的用詞總是這麼美麗)
-----我是淳良的分隔線------
令狐士義的記載:
(1)刑部議奏。山西猗氏縣奸民令狐士義、因受塞思黑資給還鄉。志存叛逆。挾稟遠赴西寧。語名狂悖。合依大逆律、凌遲處死。得上諭日、令狐士義、著改為立斬梟示。(還是被處死了……)
(2)及到西寧之後。寄與允礻我書信。有機會已失、追悔無及之語。又十數年前。有一山西無賴生事之窮民。流落在京。塞思黑欲收為心腹。令伊太監、幫助銀十兩。其人感激私恩。及塞思黑居住西寧。其人公然到伊寓所。投遞書帖。稱願輔有道之主。不附無道之君。欲糾合山陝兵民、以救恩主等語。乃塞思黑聞此大逆無道之言。不但不行出首。且向其人云、我兄弟無爭天下之理。並囑咐勿令楚宗知之。唯恐其人受累。似此狂悖妄亂。包藏禍心。日益加甚。其罪難以悉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