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江曲》。”
“春江……好生溫柔。講的是什麼?”
展念接過琴,調音已畢,伸手撥弦,溫潤的曲調如潺潺春水,蜿蜒淌過微涼山澗,“江水春沉沉,上有雙竹林。竹葉壞水色,郎亦壞人心。”
竹葉壞水色,郎亦壞人心。
也晴一遍又一遍地聽著,長長嘆息一聲,“福晉彈得奴婢心都化了。”
小院中自此皆有琴聲,宛如不絕的心弦,彈得久了便換下一首,仿佛永遠都有新曲,從來都是極盡溫柔、百轉千回的調子,卻似有一生的耿耿不寐、風露中宵,像是良夜並枕的呢喃,像是風檐月榭的絮語,像是雪滿千山的輕言。
也晴從未聽她彈得這樣好,每日都期盼著淡雅撫慰的琴聲,不知困於高牆之中的那人,可有聽到,可有期盼。值得慶幸的是,終於熬過暑熱季節,八月的風已帶來舒爽涼意,月圓之時,也晴聽到隔壁傳來開鎖的聲音,胡什禮不掩得意,“那倔老頭赴宮宴去了,這幾個不成器的手下可算給調開了,夫人放心,老胡我替你守著,哎,夫人慢些……”
展念趕去時,楚宗已開了囚室,似往胤禟袖中塞了什麼,聞聲起身,“夫人只有一個時辰。”
時隔兩月,展念終於見到胤禟。
看到他的瞬間,展念幾乎站不穩。胤禟昏迷未醒,面上透出高熱的潮紅,形銷骨立,奄奄一息,外頭這樣大的動靜,他都已如無聞。展念跌坐在他身邊,痛得聲嘶力竭,“胤禟!”
聞得她的聲音,胤禟眉眼輕顫,雙手下意識握起,展念連忙抓住他的手,掙扎良久,他終於勉力醒來,眸色迷濛間,似想抬手撫上她的面容,然而被沉重的鐵鏈縛住,已沒有抬手的力氣。
他只得啟唇,嗓音已是嘶啞,“阿念。”
展念將他扶起,倚牆而坐,埋首在他身前,失態地嚎啕大哭。
胤禟望向中庭圓月,漸漸找回幾分清明,“中秋?”
“阿念,生辰快樂。”
“你……你別哭,”胤禟連連咳嗽,聲音有些斷續,“我有話,有話要說。”
“你說你的!我哭我的!”
胤禟唇角輕彎,“你一哭,我心都亂了,哪還記得說什麼。”
“那就閉嘴!”
“你看,又鬧脾氣了,”胤禟費力地抬手,終於撫上她的發頂,“趁我還算清醒,同你道個別,好不好?”
“你哪兒也不許去。”
“送你個生辰禮物?”
“不要。肯定不是好東西。”
“至少看一眼,我做了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