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七早就習慣了自家師父撒潑耍賴的脾性,嘆了口氣,道:「你說,如果我能辦得了,自當答應你。」
李時珍一拍大腿:「還真就你能辦得了!之前,我答應過無憂小友,保他平安進京,可現在你卻要拘我回去,這可如何是好?我李東璧一個唾沫一個釘,可不能因此壞了規矩!」
「那你說該當如何?」
「師父去不得,徒弟還去不得嗎!你就代替為師送無憂小友進京趕考啊!」
此言一出,沈忘、柳七和程徹都愣住了,倒是春山眉眼帶笑,開心得不得了。
「東璧先生」,沈忘恭敬道:「停雲畢竟還有要職在身,不可疏忽隨意,還是……」
「還是什麼還是!」李時珍恨鐵不成鋼地嚷道:「仵作在哪裡不能做!這次她要是在,還用這麼費勁嗎!」
「可畢竟,無憂兄弟身邊也沒衙門口兒那麼多案子,阿姊一身好本事,不都浪費了?」
「浪費什麼浪費!你怎麼知道他身邊沒案子!我看他以後案子多了去了!」李時珍胡攪蠻纏地無心之語,倒是一語成讖。日後沈忘每每想起,都只有搖頭苦笑的份兒。
「好,我答應你。」柳七的面上說不出是什麼表情,算不得歡喜,但也絕非猶豫,她伸出手,遞給李時珍:「現在可以起來了吧!」
李時珍知道柳七重然諾,一旦答應了就絕無轉圜,當下站起身,沖沈忘一陣兒擠眉弄眼,後者則躲閃著他的目光,垂下頭去,笑意卻止不住從嘴角漫了出來。
此正是,不是姻緣莫強求,姻緣前定不須憂。任從波浪翻天起,自有中流穩渡舟。
第37章 雨落 (二)
正午, 城外官道之上。
餞行宴後,才剛剛重聚的眾人們又將各奔東西。李時珍要奉王命南下,星夜兼程, 返回楚王府為王妃看診;而沈忘、程徹和柳七, 則要繼續北上,赴京城參加明年的春闈。眾人皆有所往,唯獨小道士紀春山無親無故,無牽無掛,成了孤家寡人一個, 倒是不知該往何處去了。
紀春山的眼淚自踏上官道起就沒有斷過,此刻眼見李時珍轉身拍馬,毫無留戀,更是哭成了一個淚人兒。
看著紀春山欲言又止的孤單背影, 沈忘心中一軟。他其實早就為紀春山想好了出路, 如果春山還想學法修道, 他便在京中有名的道觀里為春山尋一處安身立命之所;如果春山不想步寒雲道人的後塵, 那自己也可將他帶在身邊讀書識字, 以求練達。
他走上前, 正準備喊春山過來, 卻聽得已然行了幾步遠的李時珍揚聲道:「怎地還不跟上?還要為師請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