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徹一拍腦袋,緩過神來,趕緊將路上見到的古怪人影講與沈忘和柳七聽。沈忘仔細聽著,摺扇收攏輕輕在膝蓋上敲擊,待程徹將故事顛來倒去地講完,他與柳七對視一眼,緩緩道:「哪有什麼捧頭判官,只怕有人藉此裝神弄鬼,另有所圖。」
柳七也蹙眉思忖著:「或許那季羅真有冤屈,有人借判官之口為他鳴不平?」
程徹也妄圖跟兩個人一起想,卻發現自己根本沒有那個腦子,當下一拍大腿,道:「管他什麼判官司馬,誰若敢擋了我無憂兄弟的仕途,我讓他吃不了兜著走!」
沈忘展顏而笑,拍了拍程徹繃得緊緊的肩膀,安慰道:「趕了一天,大家也累了,此間怪事並非一朝一夕可解,更何況會試在即,待明日得閒,我們再做計較。」
程徹點點頭,哈欠便緊跟著生了出來,他一邊揉著眼睛,一邊邁步向樓上走去。待得程徹轉身,沈忘才小心地活動了一下疼得厲害的肩膀,這一幕全被柳七看在眼裡。
「還疼嗎?」
沈忘這才驚覺柳七還在身後,趕緊把聳到一半兒的肩膀落下,搖頭笑道:「早就不疼了,只是……一路上揣著它,被硌得厲害。」
且說著,沈忘便變戲法般從懷中拿出一個手掌大的物件兒,竟是一隻小小的木蛙。這是他在大明湖畔一個貨郎手中買到的,一直想要送給柳七,只是始終沒有合適的機會,今晚恰好柳七問起,便正好拿它搪塞,一舉兩得。
柳七看著沈忘手中小小的木蛙,以一種研究病理的整肅態度端詳了半天,方才猶疑著問道:「這是……什麼?」
沈忘笑著給她做著示範,這隻木蛙製作的很是精巧,腹腔中空,敲擊凌然有聲,口中銜一短圓的木棍,後背上設計了鋸齒狀的突起,沈忘將木棍從木蛙口中取出,在它的背上輕輕刮奏。
呱……呱……呱……
格外逼真的蛙鳴聲在春夜空闊的客棧中響起,仿佛將大明湖的荷香乘風奉上,柳七驚異不已,啊了一聲,趕緊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沈忘眼睛盛著水波,笑盈盈地望著她,見柳七光傻看著,便直接將那木蛙放到柳七手中:「你瞧,這樣我們就算將濟南府的四季都看過了。」
夜風如書,一頁頁掀起潛藏在回憶中的絲縷悵惘,柳七枕在自己的胳膊上,臉衝著牆,眼睛卻始終沒有閉上。
那個木蛙,是她長這麼大以來,第一次擁有的玩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