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請翻開第一頁, 這一頁已經被人粗暴地撕扯掉了, 還余著些許碎紙殘片。那晚, 施兄告訴我們, 他創作話本使用了化名, 而這個化名被他以謎題的形式記錄下來, 寫在書本的第一頁, 也正是被撕掉的那一張。」
「原來如此。」戚繼光點頭道。
「這本《沈郎探幽錄》是我在案發現場找到的,當時的場景鮮血淋漓, 極是駭人,觸目驚心,而這本書卷被胡亂地塞在幾卷畫軸之下, 書的皮面已經褶皺不堪。施兄是愛書之人,對自己親手創作的作品更是珍惜, 絕對做不出這般損毀心愛之物的行為。是以,當時我猜想,這是兇手恨極了施兄,這才在殺人斬首之後,還要折辱其作品,甚至撕掉了創作者的姓名。」
沈忘一邊說,一邊在堂中踱步,速度越來越快,似乎心中也在進行著激烈的交鋒一般:「而同樣的情況,在劉欽劉大人的死亡現場也出現了。劉大人乃當世出名的愛棋之人,雖然我與大人未曾謀面,但也知曉大人棋藝超絕,與國手李開先亦伯仲難分。然而,劉大人的屍身前卻擺放著一副崩碎的白玉棋盤,棋盤之上尚有一局殘棋,地上則滾落著一枚從中間斷裂的卒子。」
「愛書之人毀其文,愛棋之人毀其局,當真惡毒。」姚一元姚大人聞言怒斥道。
沈忘卻緩緩搖頭道:「然而,柳仵作的屍檢卻讓我徹底推翻了原先的論斷。柳仵作,請你來為大人詳細講解屍檢的結果。」
柳七排眾而出,拱手道:「秉二位大人,經過勘驗,劉大人脖頸處的傷痕方向、輕重皆不統一,血蔭有異,可知劉大人是自戕而亡,後又被人割下頭顱。」
「自戕!」戚繼光和姚一元皆異口同聲地驚異道。
「沒錯,確是自戕無疑。同時,卑職還在劉大人手部的創口處分離出數片細小的玉石碎屑。」柳七一邊說,一邊將包裹在手帕中的證物呈上。
戚繼光接過,瞪大眼睛看著手帕上幾乎一口氣兒就能吹飛的玉石碎屑,大氣不敢出地小聲道:「那這說明了什麼?」
「說明我從一開始就猜錯了。」沈忘毫不避諱自己的錯誤,朗聲道:「劉大人手上的傷口,正是擊碎玉石棋盤所造成的,而創口中混雜的玉石碎屑也說明了這一點。也就是說,並不是兇手在殺人斬首之後,再損毀死者的心愛之物,反倒是死者自己,在死前就作出了這樣的行為。」
「可這又是為何?」
「這是因為,死者有話想要告訴後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