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當宿醉的活佛一覺醒來,卻發現自己的盤纏少了一多半,更要命的是,證實自己身份的路引也不翼而飛,這可把活佛驚得三魂沒了七魄。等到活佛衣衫不整,連滾帶爬地回到客棧,竟發現那一同核算帳目的舉子不見了蹤影。他捧著所剩不多的盤纏哀哀哭了一日,倒是把自己哭明白了。
既然老天都不讓自己進京赴試,那又何必強求呢?不若轉頭回家,來日再做計較。活佛計算了一下自己回程應需的錢糧,竟是堪堪足夠,可見偷錢之人給他留了退路。第二日,活佛便踏上了歸途。
走了幾日,活佛來到了樂平境內,在山路上耽誤了時辰,日落之前難以趕到最近的客棧了。活佛思來想去,只有兩個選擇,要麼是費些錢糧,借宿半山腰的農家之中;要麼是尋一處廢棄屋所,湊合一宿。就這樣想著,精於計算的老毛病便又犯了,為了省錢,他在山上繞了一大圈,倒真讓他尋著一處無人的破敗屋舍,活佛也沒多想,當夜便住了下來。
孰料,夜裡屋舍外聚起了一幫山匪樣的人物,人數眾多,隊伍還夾帶著幾個不知從哪個村落拐騙來的孩童。活佛嚇得躲到了床榻下,生怕被山匪發現了自己的蹤跡。他一邊縮在床下屏息凝神,一邊偷眼向外觀瞧,這一看不要緊,只見這些山匪各個頂著禿頭,捧著缽盂,竟是一幫假和尚!
一驚之下,活佛倒吸了一口涼氣,其中一鼻樑斷裂的假和尚耳聰目明,直接把他從床下揪了出來,活佛這下可真是天堂有路偏不走,地獄無門自闖來,上了賊船,便斷無脫逃的道理了。
這幫假和尚倒是沒有殺他,只是日日用銀針封穴,又用不知名的湯藥灌服,讓他口不能言,身不能動,昏昏沉沉,除了吃就是睡。每到夜裡,這些假和尚更是將他圍在大殿中大肆祈祭,將油脂油膏強行餵進他的嘴裡,讓他一日胖過一日。就這樣「豢養」了數月,活佛胖得幾乎失了人形,皮膚都被脂肪撐脹得幾乎透明。此時,即便是親生父母前來,也難以辨認他的身份了。
今日,若不是沈忘等人慨然相救,只怕他早已化作高台上一堆飛灰,成了那幫白蓮教人斂財的犧牲品。
活佛講得一把鼻涕一把淚,講到最後更是泣不成聲,自怨自艾地嗚咽了半晌,哭到情深之時,他活動著自己如同雪白蓮藕一樣肥胖的胳膊,拱手道:「霍氏子謙多謝諸位仁兄再造之恩,來世定當結草銜環報答諸位的大恩大德!」
此時,易微正被活佛哭得心煩意亂,喝著茶水壓一壓暑氣,聞聽此言,剛含到口裡的茶水驚得盡數噴出,一滴不剩地招呼在活佛白膩膩,肥滑滑的臉上。活佛費力地抹了一把臉上的茶水,這才發現不僅僅是易微,另外幾人也都目瞪口呆地望著他,就仿佛他剛才說的都是天方奇譚,斷不可信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