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忘心頭一跳,一種不詳的預感油然而生。這座被探頭探腦的百姓們團團圍住的宅院正是歷城縣衙安置「蔣梓雲」的外宅。他與柳七對望了一眼,都不由得加快了腳步,還沒進院門,就和迎頭走出來的一人撞了個正著。
「沈大人?」來人正是歷城縣衙的三班頭役燕總捕頭,他似乎對沈忘的不請自來很是詫怪,有些警惕地打量著沈忘。他身形壯碩,人高馬大,比沈忘還要高出一個頭,此時宛若門神般往院門前一擋,居高臨下的盯著沈忘,極有威勢。
「沈大人何以至此?」
沈忘抬眸,目光凜冽,唇角的笑意褪了去,顯得整個人冷峻非常:「本官自是來看望蔣小姐,倒是燕捕頭你,一大清早在民宅中呼來喝去,所為何事?」
這永遠笑眯眯的縣太爺陡然一變臉讓燕隋的心中不由一跳,方才記起歷城縣衙的主人正是面前這位弱不禁風的青年男子,語氣不由得放緩拱手道:「稟大人,卑職巡邏至此,發現外宅院門大開,卻無人聲,呼喊數聲亦無應答,心中詫怪,便與眾兄弟進門探查,竟發現了蔣小姐的屍體。卑職已命手下維護好現場,正欲前去通秉大人,卻不料大人已然到此。」
沈忘與柳七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壓抑的怒色,他們前腳剛準備找「蔣梓雲」問話,後腳「蔣梓雲」便莫名其妙的死了,這實在是不能不讓人生疑。
沈忘沉聲問道:「女屍現在何處。」
燕隋大手一擺,道:「請大人進屋一觀。」
房間的門虛掩著,清晨的陽光斜斜照入房中,映亮了那垂在樑上隨風擺盪的身影。地面上翻倒著一把木椅,木椅的正上方懸著一雙尖足鳳頭繡花鞋,而這雙鞋的主人此時正背對著房門,隨著輕軟的微風,緩緩地向著沈忘站立的方向旋轉著。
沈忘盯著那轉動的女屍,極力克制住頭腦中洶湧而至的眩暈感,下一秒,他便看清了女屍浸潤在陽光中的臉。那張臉他是熟識的,正是冒充蔣梓雲的瘋女子;那張臉他又是陌生的,那探出唇齒的青紫色的長舌,宛若畸形的巨大蛞蝓正順著蒼白的脖頸擠進女子毫無生機的嘴裡。而女子下身的長裙,已經被惡臭的污穢沾染,形成一片暗褐色的狼藉。
沈忘用力按壓了一下自己的眉心,輕聲道:「把她放下來吧,柳仵作,本官在此監看,可以開始驗屍了。」
「是。」柳七應聲上前,蹲踞於地,開始對「蔣梓雲」的屍體進行驗看,一名哆哆嗦嗦的小書吏隨著柳七不斷的喝報,謄錄著屍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