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徹早已是強弩之末,嘶聲大喊著:「方長庚!」正準備合身撲過去,卻被李時珍一把攔住,眼疾手快地現在他汩汩流血的腹部按上一大把白花花的藥粉。
霍子謙被方長庚箍著脖子,因為喉管出傳來的巨大壓力,他的眼球在眼眶中擠脹得突突直跳,頭暈眼花之間,他強自扯出一個笑容,安撫道:「我……我沒事兒,程兄。」
話音未落,他便聽見耳畔傳來方長庚的大笑,那笑聲中夾雜著嗆咳的血沫,顯得格外瘋狂而猙獰:「現在說這話為時尚早,若我不能全身而退,霍兄弟,你也得為我陪葬!」
沈忘冷冷地看著方長庚,向前踏出一步,張開雙臂,青色的直襟被灌入洞口的涼風吹起,讓他像極了一隻月下振翅的白鶴:「我來換他,放開他。」
「不可!」霍子謙感到自己的聲音像是蚊蟲的鳴唱一般,嘶啞弱小得可笑。他漲紅了臉,奮力在方長庚緊錮著自己的五指之間,發出喑啞的吶喊,「我……死不足惜!」
濟南衛千戶彭敢也沒有料到能有此變故,方臉膛上濃眉緊蹙,斥道:「大膽狗賊,到這步田地了還想狗急跳牆,快放了人質,我彭敢許你一個全屍!」
方長庚聞言放肆大笑:「全屍!?我隱忍十年,就為了一個全屍!?」他面色一寒,手上的力道陡然重了起來:「放我走!」
「方長庚!」見霍子謙被掐得出氣兒多進氣兒少,沈忘不管不顧地又向前踏了一步,幾乎把自己的弱點全然亮在方長庚雙手可及的咫尺之間。
千鈞一髮之際,只聽易微厲聲斷喝道:「放開他!」
方長庚聞聲微微側頭,只見少女單膝跪地,平端雙臂,手中平舉著一桿光淨筆直如鐵著般的物件,準星後的眸子堅定若寒星,竟是一桿鳥銃!
方長庚這才反應過來,原來易微一直用布包好,別在腰後的並不是刀劍,而是這一桿裹紅若冷骨的鳥銃。
少女此時狼狽非常,濕漉漉的發緊貼著面頰,勾勒出她咬緊牙關的緊繃的側臉。然而,那雙眸子卻亮得驚人,即使在石室黑暗的環境之下,即使相隔數步,方長庚依舊能被那凜冽的目光撼動。
方長庚愣了片刻,一陣狂笑從牙縫中擠了出來,此時的他雙眼已經被鮮血侵染得一片赤紅,黑洞洞的瞳仁在血紅的眼眶里滴溜亂轉,極是駭人:「哈哈哈哈哈!易姑娘,你是不是當我是個傻子?且不說你能否射中我,即便你能打中我,在你開槍之時,他怕也是死了百八十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