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忘這一發脾氣, 殷萬福倒是老實了,嘟嘟囔囔地不再言語。他本就肥胖,此時跪了半天腿腳受不住,只得將屁股挨著腳跟,半跪半坐著,整個人就像一個壓得略扁的糯米糰子。沈忘嘆了口氣,將目光移向了像鐵塔般立在一旁的程徹,程徹會意,附耳過來,沈忘對他輕聲交代了幾句,程徹便得令離開了。
堂上的審問還在繼續。
「傳黃四娘、楊五六上堂!」
「威武!」
在上黑下紅的水火棍聲勢震天的敲擊聲中,一名有些眼熟的婦人,和大火那日看護殷萬福的伶仃老者走上堂來。
這位黃四娘,沈忘是有些印象的。當時在火場上,這位婦人曾諷刺殷萬福又瘋又瞎命還命長,而她的丈夫則不容分說將她拽走了,那時的場景,沈忘還歷歷在目。而另一位楊五六就更難忘了,他便是當時跟在殷萬福身邊的,如同乾癟的蚱蜢般的老人。如果說從殷萬福和南菀口中問不出合理的解釋,也許這兩人的隻言片語也能夠提供破案的靈感。
「黃四娘,對於你的鄰居南菀、殷擇善和殷萬福你是否熟識?」
「民婦那可是熟悉得不得了。」黃四娘顯然已經做好了竹筒倒豆子大說一番的打算,三層厚重的眼皮下,爭強好勝的圓眼睛閃著興奮的光。
「那你知道殷萬福口中所言的『姦夫』是誰嗎?或者說,大火那夜究竟有沒有外人踏進殷府大門呢?」
「那民婦可得跟大人好好說道說道。南菀姑娘的人品,咱們花市街的街坊四鄰們個頂個豎大拇指,若說南菀姑娘有姦夫,那是絕無可能!南菀姑娘每日裡操持家務,接濟窮人,忙著給那缺了大德的老殷家積陰德,以防那殷老頭兒死了之後下撥舌地獄,哪有多余的空閒去找什麼姦夫啊!」
此刻,黃四娘身邊可沒有時刻叮囑她謹言慎行的夫君,她眼珠子滴溜溜一轉,向著殷萬福的方向努了努嘴,譏諷道:「有些人啊,烏鴉站在豬身上,愣是瞧不出自己個兒的髒啊!」
「你這惡婆娘,少在這兒指桑罵槐!」殷萬福本就憋著氣,當即反駁道。
「我是惡婆娘,你兒子就是爛葉菜!」
沈忘輕咳了一聲,二人當即噤聲,只是還氣呼呼地瞪著對方,可見平日裡便有不小的怨懟:「黃四娘,你家與殷家是對門,昨天傍晚,你可注意到什麼異常?」
「昨天傍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