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霍子謙霍師爺於衙門口力勸諸位百姓回家等消息之時, 城外的官道上卻上演著一出不為人知的離別。
「南菀姑娘,你們此番離開濟南府,可想好了嗎?」沈忘看著面前背著行囊的青年男女, 面色中帶著一抹惆悵。
「沈大人, 民婦與兄長本就是無根浮萍,飄蕩無依,定居濟南府也是因為義父照拂,將我二人撿了回去。經歷了此番禍事,濟南府已是我兄妹二人的傷心之地, 山高水遠,不若換個天地,重新開始。」南菀柔聲道,經受了一場牢獄之災, 女子白淨的面頰愈顯清瘦, 微微凹陷下去, 讓那種柔和悲憫的氣質稍減, 卻凸顯了她眸中的堅定之色。出水清荷的花瓣層層剝落, 內里卻是堅忍而頑強的花蕊, 讓人不敢輕視。
沈忘和柳七對視了一眼, 眸光閃動, 沈忘嘆了口氣道:「南錚,你也想好了嗎?」
南錚點了點頭, 道:「菀兒去哪兒,我便去哪兒。」
「那……霍兄怎麼辦?」最終,還是柳七問出了二人心中鬱郁的情結。
南菀眼帘微垂, 唇角浮起一絲悵惘的笑意:「霍師爺……他很好……」
一語終了,四人皆寂然無聲, 只聞微風浮動官道兩旁的落葉,一派蕭瑟秋黃。
「南菀姑娘,你既是打定了主意要走,不妨與霍師爺告個別,也好……也好成全他一番心意。」沈忘還想為自己的好兄弟爭取最後一次見面的機會,他深知霍子謙對南菀用情已深,雖然霍子謙未曾明言,可欣悅欽慕本來就是無法掩藏的東西。
「若是見了,便走不了了……」南菀搖了搖頭,輕而又輕地嘆道。她抬起手,自蓬鬆雲鬢間摘下一枚銀簪,那銀簪造型古樸簡約,細節之處頗顯粗陋,唯有其上裝飾的硃砂紅艷灼目,如同一朵騰起的心火。
南菀將髮簪遞給沈忘,珍而重之地輕撫髮簪上的硃砂,道:「請沈大人為我遞一句話,就說……南菀,受之有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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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子謙是從易微的口中得知了南氏兄妹的離訊的。沈忘和柳七思來想去,都覺得唯有天不怕地不怕的易大小姐的插科打諢方能消減這「人生八苦」之一的生離之苦。而易微一聽柳七有求於她,幾乎是想也沒想就滿口應承下來。可真要付諸行動之時,狡黠如易微也犯了難,直嘬牙花子。
易微在歷城縣衙後院兒的金桂樹下轉悠了半天,直轉得自己的肚子都餓得咕咕叫,方才意味深長道:「今日是十五,咱們吃螃蟹吧!」
此時,程徹正為了好兄弟的情路坎坷急得直撓頭,聽易微不著四六的蹦出這麼一句,登時撲哧一聲樂出聲來,繼而又覺得心疼起來。他既心疼情竇初開的霍子謙所託非人,又心疼易微絞盡腦汁替好兄弟想辦法,二話不說,回伙房拎起魚簍就出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