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時!」
「沈……沈兄!程兄, 還有柳姑娘, 易姑娘!」多年未見的蔡年時早已沒有了當年惶惑畏縮之態,京城為官的他胖了些許, 面色也紅潤了許多,只是眉眼之間時不時流露出的羞澀與純善,倒是與當年那寒門出身的狀元郎一模一樣。
不知是不是等候多時被秋風撲了眼睛, 蔡年時的眼眶紅紅地,他抓著沈忘的手, 許久不肯放開。見到了故人,程徹也是興奮非常,他大力地拍打著蔡年時的後背,表達著自己的喜悅與思念,易微蹦跳著在眾人身旁竄來竄去,連柳七的臉上也露出了明朗的笑容。
「年時,久等了吧?」蔡年時的手涼得跟在井水裡浸過一般,再加上他因為激動而顫抖個不停的指尖,讓沈忘不由得為這位老友憂心。因為路程遙遠,沈忘也說不清究竟何時能夠抵達京城,再加上書信往來的耽擱,時間上的誤差就更是難以計量了。看蔡年時的樣子,估計不知等了多少日,也不知在城門口徘徊了多少遍了。
「沒等多久,今日……今日才剛來!」蔡年時趕忙搖了搖頭,拼命挽起嘴角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誰料笑得太用力,倒是噴出了一個鼻涕泡,笑得易微和程徹差點兒撞在一起。
蔡年時又是羞臊又是開心,一邊用絹帕擦拭,一邊引著眾人往城內走去。為了給友人們接風洗塵,他咬咬牙出了重金包下了當年登雲客棧的二樓。這登雲客棧是蔡年時與沈忘等人初次會面之所,亦是他人生的轉折之地,無論是於蔡年時,還是於沈忘,登雲客棧都是極有紀念意義的地點,這也是蔡年時不惜花大價錢包下客棧二樓的原因。
自洪武年間,明朝官員的俸祿就頗為緊張,即便經過數次增俸,四品以下的中下級官吏依舊俸祿偏低,更何況蔡年時無非一名小小的翰林院侍講,正六品的官職,十石的月俸,若是不貪墨,實在是捉襟見肘。可偏偏蔡年時打定了主意,他可以苦一苦,但他蔡年時的朋友,必須得吃最好的。是以,為了這頓接風宴,只怕本就家貧的蔡年時又要吃糠咽菜一陣子了。
然而,蔡年時的窘迫,千里迢迢而來的沈忘諸人卻是不知道的,蔡年時也格外欣慰他們並不知道。眾人一路言笑晏晏,沿著長街向著記憶中的登雲客棧行去。路邊有許多攤販,比之濟南府更加熱鬧新奇,程徹和易微都看得目不轉睛,不多時懷裡便多了一大堆物件兒。
柳七板著臉,將其中無用之物又一件件挑了回去,二人也不敢反抗,只是當柳七拿起一本書的時候,程徹方才出聲哀嚎道:「阿姊,那本不能還回去!」
這一喊,引得正在聊天的沈忘和蔡年時也望了過來,只見柳七兩指間攜著的正是一本《沈郎探幽錄》。沈忘啞然失笑,勸慰道:「清晏,這本你不都看過了嗎?」
「何止看過了,他呀,都倒背如流了!」易微嬉笑著從柳七懷裡搶回一個撥浪鼓,道:「柳姐姐,把我這個留下,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