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正談笑著,剛才那位年歲甚輕的小婢女就擠了過來,衝著沈念告狀道:「老爺,夫人非要下廚,婢子怎麼勸她都不聽!」
沈念長眉一揚,對著臉色微赧的嬌妻道:「寧兒,你怎麼答應我的?」
「哎呀,小叔好不容易來一趟,自家嫂嫂還不親自下廚做碗面嗎?是吧,小叔?」司寧衝著沈忘眨了眨眼睛。
看著言笑晏晏的司寧,看著滿目溫柔的沈念,似乎一晃神,又回到了小時候的時光。沈忘滿足地嘆息了一聲,順著司寧的目光望去,三人的視線交匯在一處。
「是啊……嫂嫂。」沈忘溫聲道。
在司寧的引領下,一家人順著遊廊步入正堂之中,雖說司寧自己言之鑿鑿地只是給沈忘下了碗面,實則正堂的桌上卻是擺了滿滿當當的盤碟。沈忘震驚地發現,這家宴之上的菜餚竟然都是他自小愛吃的。雖然隨著年歲既長,久居濟南,沈忘的口味也和小時候有了不同,可家的味道終究是不會變的。
沈念也格外高興,時不時起身為自家弟弟添菜滿酒,就仿佛他失了雙臂,只能依仗於他的照拂一般。吃到中途,酒酣耳熱,沈忘也難得主動同兄長多說了幾句話,沈念便愈發欣喜,把沈忘的碟子中的菜碼得小山一般高。
飲盡了杯中酒,沈念對司寧暗暗使了個眼色,司寧便攜著幾位婢子悄然離席,掩了房門,正堂之中只剩下沈忘與沈念兄弟二人。
「無憂,兄長聽聞海公一案你處理得不錯。」沈念將一塊桂花藕夾到沈忘面前的碟子裡,順帶著望向弟弟年輕的側臉。
聞言,沈忘的臉上泛起笑容,他的眼前又浮現出朱翊鈞蹙著眉沉思的小臉兒:「皇上聖明,是仁德之主,我只是據實稟報罷了。」
「無憂,下次可未必有這番好運氣了。朝堂形勢波譎雲詭,你毫無防備闖入其中,不能永遠仰仗新君對你的好感。更何況,天子的好惡,永遠是這世上最難揣測的東西。」
「所以,兄長的意思是……」綿密清涼的桂花藕在唇齒間化散開,凝成帶著花香的甜。
沈念嘆了口氣:「之前,兄長曾想讓你留在京中,和兄長一起勠力同心,守望相助。可惜,你不願……亦不屑。現在想來,當初你的選擇也並非就不好,也許濟南府的確是更適合你的去處。可是,此番無憂你又因海公的案子回京復命,朝中暗潮洶湧,多少雙眼睛看著。你今日同聖上對坐而談,又引得多少人側目揣度,你可知,你已然逐步踏入到你曾經拼命逃離的漩渦中了?」
酒氣上涌,沈忘微微一笑:「這麼說,兄長也知道我下午在宮中做了什麼,談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