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情如此,當真還有……這樣的人嗎?」張居正掩信深思,只覺胸中一股濁氣鬱結,便站起身,推開了靠近案幾的一扇小窗。
與此同時,「吱呀」一聲,沈念宅邸的大門也緩緩打開,沈念同沈忘並肩步入其中。
這處官邸從外牆看去並不惹眼,白牆灰瓦,連牆圍子都被灑掃得乾淨異常,院中更是風韻極佳。門庭之前矗立著一尊色黑如黛的奇石,其柄如柱,其冠如傘,石皮光滑細膩,黑到極致反生出一種寧靜剔透之感,宛若一株匯聚了億萬年山水靈氣的仙草悠然而立,讓整個庭院也隨之仙氣盎然。
見沈忘一直盯著門口的奇石觀賞,沈念微微一笑,輕聲道:「喜歡?」
沈忘斂了眉目,嘆道:「兄長好風雅,這般奇石,只怕宮中也難得一見。」
沈念佯裝沒有聽懂弟弟的話中之意,收了油紙傘,斜倚在牆角,手指若有似無地划過黑石光潔的表面:「若是喜歡,兄長便送與你。」
沈忘深深地看了沈念一眼,勾起一抹悵惘的笑:「愚弟——無福消受。」
兄弟二人你來我往的對話,如同一陣划過雨簾的微風,隨著一位小婢女喜悅明快地呼喚,瞬時消散了:「夫人,老爺回來了!」
小婢女的話音才落,小院西面的房門便打開了,一位清麗女子捧著渾圓的腹部行出門來,女子身量高挑,五官有著北方女子的澄淨俊俏,眉眼間又藏著南方女子的溫柔婉約,裊裊婷婷地往沈念身旁一站,當真是讓人移不開視線的一對兒璧人。
「老爺!」女子輕柔地喚道,眉眼一轉,看向沈忘,更加明媚的笑意便從眼角眉梢溢了出來:「小叔——」
想來,這位便是戶部侍郎的千金,沈念的新婦——司寧。
「嫂嫂。」沈忘斂容而拜。
司寧笑著打量這位自家夫君天天念叨的小叔,贊道:「不愧是聖上欽點的探花郎,長得這般俊俏。」她一遍說,一遍轉頭看向沈念,尋求著來自夫君的附和,沒想到沈念卻只是靜靜望著她不說話。司寧掩了唇,發出一連串清凌凌的笑聲:「都是要當爹的人了,連小叔的醋都吃。」
這下就連沈忘都看出了兄長的不同,那曾經的雪中白梅在嫂嫂司寧面前,如同一涓融化了的溪流,柔柔地流淌進花甸的深處。沈忘的心也不由得,微微地軟了一下,他當然希望他能幸福,比任何人都希望他能幸福……
沈忘的臉上也終於有了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