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是誰,無論這背後藏著什麼,都給朕抓出來!」
「臣——定不辱命。」
朱翊鈞看著沈忘,半是委屈半是失落道:「沈先生,你退下吧,朕……朕想自己呆會兒。」
有那麼一瞬,沈忘想走上前去將這虎頭虎腦的小皇帝攬進懷裡,可畢竟君臣有別,他攥了攥拳,打消了自己荒唐的想法,拱手拜道:「是,臣告退。」
他倒退著走了數步,方才轉身邁過大殿高高的門檻,在此過程中他始終感到朱翊鈞的目光黏著在自己的身上,仿佛擔心沈忘也會和小德子一樣消失不見一般。
才踏出門,沈忘便聽到身後響起朱翊鈞爆發般地怒吼:「你是聾了嗎!滾吶!」下一秒,剛剛還在殿中伺候的小太監就連滾帶爬地跑了出來。沈忘嘆了口氣,腳步卻是邁不動了,他靜靜地立在大殿外,和殿中孤獨的帝王隔著一道門的距離。
過不多時,壓抑的哭泣聲便響徹了整個秋日的殿堂。
第183章 挾刃落花 (十六)
蔡年時的家從來沒有像現在這般熱鬧, 也從來沒有像現在這般安靜,古舊的圓桌旁,沈忘、柳七、程徹、易微環繞而坐, 桌上擺放著自查案伊始至現在搜集來的各種證物。四人皆沉默地盯著桌上的證物, 一言不發。在一旁忙不迭倒茶的蔡年時只覺得自己汗都要下來了,輕手輕腳地把茶杯往眾人面前推了推,小聲道:「喝茶……一邊喝一邊想嘛……」
「年時,你也別忙活了,幫我們一起想一想。」沈忘輕輕扯了一下蔡年時的衣袖, 聞言,蔡年時激動地有些打磕巴:「我……我也行嗎無憂兄?」
易微正自想得腦子疼,瞪了蔡年時一眼,蔡年時哪還敢再說話, 趕緊挪了椅子坐下, 可憐巴巴地擠在程徹身旁。
沈忘環顧眾人, 溫聲道:「那現在我來給大家梳理一下案情——首先, 此案自兇犯張綽平行刺聖上開始, 張綽平行刺失敗, 被關入詔獄。詔獄之中, 他極言主使之人乃是張首輔與馮公公, 重刑加身卻絕不改口。而從現場的金桂樹上的劍痕可以看出,張綽平似乎並不想傷害聖上, 這是矛盾之一。」
「其後,我們通過張綽平手指上的老繭推斷出他定然是行伍出身,擅使鳥銃。又因為他與之前的王大臣案犯案手法和過程極為類似, 而將二人建立了聯繫,並因此得知了王大臣案背後的秘辛。王大臣最初也是嚷著主使之人乃是前任首輔高拱高大人, 可當他欲改換證詞之時,卻被灌下毒酒,有口難言,最終身死,案子便也不了了之了,這是矛盾之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