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靜止了好一陣, 似做了極大的決定,手掌一寸寸的往下移。
他屏住了呼吸, 臉上的淚痕猶掛在臉頰,虛抬的手抖得如篩糠。
伏床痛哭時,他的胳膊下意識攬在妻子的腰間,彎折的手肘擱在了她的小腹上。
因心疼妻子的消瘦,他起先未曾在意,後知後覺的才發現她的小腹隆起。
他的手掌覆在妻子的小腹之上,反覆確認之後憤然起身。
緊咬的牙將下顎繃成了直線,攥成拳的手背青筋突起。
他像只無頭蒼蠅一樣在房間內轉了兩圈,終是無法咽下心裡的那口氣,踱步回床邊。
與方才的繾綣截然不同,他此時雙眼微凸,恨恨的掐著妻子的脖子,從牙縫中擠出質問。
「你是怕我回來發現你的行徑,才提前赴死是嗎?」
到底是深愛一場,他沒能徹底狠得下心,鬆開妻子脆弱的脖子,復捏起拳頭重重的捶在床榻之上。
如此泄了氣,他低下頭又悲又怨的無聲淌下淚水。
稍稍穩定了心情,他又溫柔的替妻子整理被他扯亂的衣襟。
「這件衣裳,是我初見你時穿的,你既選擇穿著它走,可見你對我還是有真心的,我不怪你......」
那剛褪下的淚再次凝結成珠,圓潤的一顆掛在眼睫,啪嗒啪嗒的掉落。
「連我自己都沒想到還能活著回來,只你不該如此輕生,白白枉費了一條性命。」
一個婦人捧著幾顆瓜果進入院內,敲響了房門。
茶腳商忙抹了眼淚望過去,控制著情緒:「嫂子怎麼過來了?」
婦人跨進門來,將瓜果放下。
她打量了一眼房間,心虛的扯了唇道:「見你風塵僕僕的回來,家中又是這般沒個依照,便想著給你送些瓜果來,餓了渴了都可吃一些。」
「你也要節哀,切莫太過傷心損了身子。」她嘆一口氣,又道:「弟妹就是因為日夜思念,心情鬱結才落下的病根。」
「我們原想將人收斂了,可門窗卻久推不開,而你一回來便推開了,想來是弟妹不願離去,即便是死了,也要等你歸來。」
「多謝嫂嫂關切。」茶腳商瞥了瞥妻子的小腹,再次看向那婦人,斟酌問:「我不在的這一年多,我娘子過得可還好?我見她消瘦了許多。」
婦人怔了一下,眼神慌亂的不敢直視他:「她日夜以淚洗面,茶不思飯不想的就盼著你回來,還總說夢見你躺在一間茅草屋中。」
茶腳商訝異得瞳孔無意識的放大。
婦人見他發楞,帶著稍許可惜可嘆,有意繞開話題:「這些時日你究竟去了何處?怎的現在才回來?」
「回來途中正遇大雨,山道濕滑,不慎跌落了懸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