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四:「只剩我了。」
帶著她與李輕舟最後的一點牽連,易渡橋與岑小眉制定好了救祁英一命的計劃。
短短几年內重回永安, 此等情形遠遠沒有當年混入問天閣時的物是人非, 易渡橋推開客棧的窗, 阿四化成了一道模糊的鬼影,藏進了岑小眉的影子裡, 月光映亮了兩個人的面容。
「你後悔嗎?」
直到岑小眉想要躍出窗口, 易渡橋倏然問道,「或許以你的性子, 入哪一道都要比無情道好。」
岑小眉半個身子都要探了出去,聽見這話後險伶伶地停了下來, 順勢坐在了窗欞上:「若不清心,以我的資質現在都不一定能築基。現在我與結丹只有一步之遙,有何後悔?」
她把琢玉劍遞給了易渡橋,「我與你不同。辜月,你有傀儡術的傳承,或許以後對上師祖都有一戰之力……或許嘛,你們兩個最好不要對上,否則我都不知道站在哪一邊。」
易渡橋勾了勾唇,接過琢玉劍,一根靈線纏上了岑小眉的指根。
見她接過去,岑小眉沒什麼反應地繼續說道:「我哥入了蒼生道,你也不是不知道蒼生道大乘以下皆螻蟻,以後要是出門在外如何是好?還不如我早日結丹,出門在外也能讓他打著我岑雪來的名號,省得被人欺負。」
「也好。」
易渡橋打量了會琢玉劍鞘,瞭然地將它收進了芥子之中,「對了,那個祁飛白……」
岑小眉一抬眼睛:「我和他沒什麼。」
易渡橋「咦」了聲,這倒是意外之喜,遂順杆子爬似的驚奇道:「我可沒說你和他有什麼,他一個凡人要是沒了你就摘不下來暗蟬皮了,可得好好顧及著才是。」
岑小眉:「……」
她感覺自己被擺了一道,心裡默念了好幾遍無情道心的法門,再次睜開眼時又恢復成那副與方絮無二的樣子,縱身躍了下去,阿四連忙跟上。
「我去皇宮了。」
她的聲音傳音入耳,「你自己小心。」
送走了岑小眉,易渡橋臉上若有似無的笑意終於斂了下來,她生得美艷不假,三分的胭脂在她臉上能顯出來十分的顏色,但此時易渡橋不施粉黛,那副被她捏出來承載魂魄的殼子就顯得蒼白——那種不見血色的蒼白。
臉色若是白了,眉眼就會襯得很深,黑得像兩彎不見光的月牙下綴了兩顆反不出亮色的星子,只剩下永無止盡的夜色,散發出一種與活人截然不同的攻擊性。
她道:「出來。」
裹了元嬰之力的話音仿佛一記重錘,轟然落在客棧算不上堅固的地板上,只見黑影被嚇著了般抖了抖,屁滾尿流地滾出來一尺多地也沒敢現形,在床腳的陰影里和易渡橋對視了眼,登時嗷地哭了出來。
這哭聲很有講究。想嚎沒敢嚎,憋著又委屈,真乃一道鼻涕兩行清淚,哭得抽抽噎噎,易渡橋一時疑心她聽見了蚊子叫。
從來都是鬼尊這個名頭能止小兒夜啼,易渡橋第一次親自把人嚇哭,感覺自己還真是得了李輕舟的真傳,連嚇人都和她有的一拼。
她握緊楊柳枝,逕自往床腳走過去:「我說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