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洛的魂魄碎片也在那。易渡橋不由得加快了腳步,地宮裡四通八達,走幾步便有一道岔路供她選擇,易渡橋便按照荀洛的指示前行,一路上倒沒遇到什麼危險。
但越靠近,荀洛的直覺就變得越來越模糊——有什麼東西在擾亂著他的判斷。
時間不多了,易行舟和方絮估計很快就會反應過來,易渡橋可沒有做鱉被人捉的愛好,只見她穿過不知道第多少個岔路之後化指為劍,準備往石壁上開出條生路,結果轉身後和下一個岔路口撞了個面:「……」
有個和她心有靈犀的兄台,已經秋風掃落葉似的用劍氣削平了一大片路口。
「這不是有知音嗎。」
易渡橋笑了,「多謝他。」
知音兄不是別人,正是與她一牆之隔的徐青翰。
失去了光澤的天元一腳踩成了齏粉,內府終於再次充盈起來,徐青翰吐了口濁氣,趺坐在牆邊,閉上眼消化一肚子的靈力。
他沉默了,心魔可不樂意消停,一隻光潔冰涼如蛇的手從他的錦鞋摸上去,寸寸描摹過袍擺上的花樣,最後停在了墜玉的帶子上:「天貺,你怎麼不看看我?」
不用想也知道心魔此時頂著的是誰的臉,徐青翰不吱聲,心魔掩唇輕笑道:「瞧我,這都忘了。天貺啊天貺,你可別讓我看見你長什麼樣,不然可是要被嚇壞的。」
「話真多。」
被戳中了心事,徐青翰說話的時候不自覺地帶上了永安腔調,「你是假的,我看得出來。」
心魔納悶地問道:「看不看得出來又怎樣?」
說著,他臉上的脂粉被雨沖了似的褪了下來,是易渡橋如今常扮的相貌,「我即是她,她即是我。」
心魔說的一點沒錯,在徐青翰的意識里,易渡橋是會嫌棄他的。
心魔只不過是提前將這一切揭開了而已。
徐青翰抓了抓本應束得整齊的馬尾,不知為何又蹲下身,把褲腳上的灰塵拍乾淨了。
「我得去找個東西把它遮住。」
他把能夠映出疤痕的不退劍收入劍鞘,想,「不能讓辜月看見。」
第63章 冷烹油 (五)
國師府的地宮裡鬧翻了天, 此等風波卻像全數籠進了罩子裡,連蒼蠅都沒飛出半隻。
祁飛白四仰八叉地躺在馬車裡,長弓隨意枕在腦袋底下硌得他生疼, 他扯了扯祁夫人織的墊子, 蓋在腿上,依稀想起來在襄平的時候娘說過不能冷什麼都不能冷肚子, 於是再往上扯了扯,把肚臍也蓋上了。
他正無意識地摩挲著被面上的花紋,忽然間,一道極其細的冷光打在了某處針腳上, 細密的絲線被一連串挑開了來, 崩得稀稀拉拉的, 連帶著祁飛白的神情共同沉了下來。
「誰啊,怎麼一來就拆我娘……我夫人的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