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侍讪笑着说道:何大人果然聪明。还没真的看到人,何大人便从他的言行举止里推断了大概,这真的不是内侍抿唇,这般厉害的人物,还真是让人羡慕啊。
何玉轩敛眉,拎着小药箱,看来今天不能松懈大意啊。
内侍引着何玉轩过去的地方正如同他所料,不是朱高炽所在的居所,而是另外一处比较远的所在。何玉轩有点讶异,是因为这个地方他以前来过。
这是朱高煦的院落。
何玉轩有点摸不着头脑,朱高煦如今正随着燕王作战,颇有个小将军的模样,怎的世子还会把他带到这里来?
世子正搓着手站在门边,那胖乎乎脸上的神情似是尴尬又有点愤怒。
朱高炽看着何玉轩来了,叹气着说了一句,子虚来了也他把后面那个好字给收回去,大概讲述了如今出的问题。
朱高炽清晨时分被元书唤醒,说是朱高煦的院落里出了事。
当时的朱高炽就如同何玉轩一般蒙圈,二弟早就随同父王作战,何时他的院落还能闹出来事端?可等他起身后,朱高炽听完这闹出来的事端,便真的发懵了。
朱高煦院子里有人怀了身子,已经临盆了。
朱高炽:???
能在院子里瞒着十个月,难道整个院子的人都发疯了吗?
而且朱高煦才几岁?
朱高炽带人查了一遍,这才发现是那个侍女身材瘦弱,特意换了宽大衣物后,还真的一个人都没发觉。
要是朱高煦的院落里还留着老嬷嬷的话,以这些老嬷嬷的眼力自然是能人出来的。只可惜朱高煦嫌弃这些嬷嬷面相不好,全部都赶出了院子。
如今朱高煦这院子里年岁最大的掌事姑姑也才三十余岁,且因为王府的规矩,至今都还未婚娶。
听到这个消息,朱高炽头都大了。
作为长兄,他听到这个消息自然是愤怒的,而且朱高煦作为朱棣的次子,庶子先弄出来了总归不是一件好事。且后头的事都麻烦得紧按着这个侍女的身份,让王府那些大夫来看都掉价,更不必说这些人的口严不严实
思来想去,朱高炽只能想到何玉轩身上,可便是因为这诸多的缘由,又让他觉得请何玉轩过来很是对不住他,这造成了来请他的内侍态度过于温顺的缘故。
何玉轩蹙眉,不是臣推拒,这妇科确实不是臣之专长。
朱高炽叹息,她岁数太小了,刚听产婆说似乎是难了些
何玉轩抿唇想了想,最终还是松口道:请世子让产婆给她安置些,臣进去瞧上一瞧。到底是条人命,放到眼前何玉轩便不能不看。
朱高炽点头,吩咐人进去通报一声。
顷刻后,产婆那边安置得当了,何玉轩拎着小药箱进去了。
整个屋里弥漫着血腥味,摆着的水桶满是血水,何玉轩蹙眉,这般已经接近大出血了。他抬脚走了几步,绕过桌椅来到床榻边,床榻上只奄奄一息躺着一个脸色苍白的侍女,何玉轩甚至说不出她到底多大。
其实朱高煦的岁数也不算大,这才是朱高炽震惊的原因。
何玉轩把手帕轻柔地盖在侍女的手腕上,随后才低头把脉,不到几息的时间,何玉轩的脸色渐冷,回首看着站在床边的两个产婆,孩子已经是个死胎,为何不报!
这脉象真是不吉。
产婆辩白道:我等以为是她岁数太小,没力气生
何玉轩起身,不愿再听两个产婆扯白的话语,取了笔墨纸砚匆匆写了药方,抬脚出了屋门把药方递给门口候着的内侍,而后对朱高炽说道:是个死胎,需早早服药催下来,不然会一尸两命。
朱高炽阴沉着脸色,示意内侍速速去办。
这事就是一身骚。
何玉轩收敛着小药箱里的东西,听到了朱高炽长长的一声叹息,虽然是件坏事,可不知怎的,听完后我竟然松了口气。
他敛眉摇头,我到底是个自私的人。
何玉轩虽然对屋内的情况很是不满,然面对着朱高炽的自省,何玉轩只是温和道:谁都是自私的,您如此,臣也是如此。
朱高炽看着何玉轩的模样笑道:我可从来都看不出您自私在何处。
何玉轩抿唇而笑,臣这是犯懒,不是好心。
朱高炽吐出了一口郁气,摇头说道:子虚真的是个让人猜不透的人。
何玉轩失笑,世子,这样的话难道不应该是当着人背后才说吗?
朱高炽坦然地说道:我在背后也说过不少次。
何玉轩:行。
朱高煦小院这件事已经有了定论,何玉轩既然走了这浑水,便也只能劳心劳力帮忙处理了药方,等药给人灌完了,死胎被排出来后,何玉轩又开了药给她补身子,随后才起身出来。
朱高炽早就不在这里了。
北平被围至今已然一月,朱高炽身上的担子很重,事情繁多,留了元书给何玉轩说明情况。
何玉轩颔首,让元书回去后,突然叹了口气。
并没有什么大事,只是何玉轩突然觉得有点累了。
他踱步而走,拎着小药箱慢悠悠地离开了朱高煦的院子。
之后朱高煦会不会把这件事当做是何玉轩在报复他,又或者会引起怎样的争端,何玉轩都暂时不打算去考虑。
他想找个地方安安静静再坐一会。
这疲懒无处可寻,只是突然涌上心头,让人很是不适。
莺哥是在偏僻园子寻到何玉轩的。
马晗竖着手指抵在唇边,示意莺哥不要闹出太大的动静。
何大人似乎是很喜爱这一处偏僻的园子,每每来到这里静坐时,气息都很是安然。
这一回还直接靠着树干睡去了。
莺哥懂了马晗的暗示点了点头,然后拉着马晗出来,压着声音说道: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陈夫人的病情已经恢复了,陈家上门致谢来了。
马晗抱着剑,回他们何大人在歇息便是,他们还能强等着不成?
莺哥苦笑,他们已经候了半个时辰了。不然莺哥何必出来一趟。
马晗皱眉,这门房怎么什么人都给放进去,你回去告诉柳贯把人直接赶出去不便是了。他们在燕王身边做亲卫的时候态度强硬惯了,最是不喜欢这些看似是在表达谢意实则是在给添麻烦的举动。
莺哥抿唇,点头说道:本来是想着不给何大人添麻烦
马晗拍了拍莺哥的肩膀,笑着说道:你以为何大人这般的人,真的能躲懒?他是这样的性子,可偏生又长了一颗柔软的心,如他这般贪懒的人本该有个铁石心肠才对啧,怎么想都有点怪怪的他砸了咂嘴,总感觉有点矛盾。
一道软黏低柔的声音幽幽响起来,还真是抱歉,我是个贪懒又好心的人马晗与莺哥都吓了一跳,回头一看,何玉轩正没骨头似地靠在门框上懒懒地看着他们俩。
马晗已经数不清他这是第几次背后偷说小话被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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