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淺醒的時候,亮光已經從門板的縫隙爭先鑽入屋內,院子外忙碌的吆喝聲此起彼伏。
「天賜,叫你二姐起床,吃了飯早點去學校。」董成梅站在土灶台前忙碌,頭也不回使喚宋天賜。
「知道了。」宋天賜從井口壓了兩泵水上來,這水比起凍手凍腳的天暖和了不少,撲棱幾下就當洗過了臉,也不擦,一抹就甩幹了臉上的水滴。
這時,宋淺已經換好了衣服。
墨藍色的襖子配上灰色棉褲,短髮齊肩,不論美醜,這個年代穿艷了穿好看了反而會惹來閒言碎語。
「起來了。」宋淺跨過門檻,拿著牙刷茶缸到一旁。
因為怕粥涼了,董成梅又加了一把火,順勢扔了兩個雞蛋進去。
宋淺洗漱完到桌坐下的時候,白瓷點紅的小碗已經盛好了粥,中間一顆已經剝了殼水煮蛋,白嫩誘人。
「快點吃,一會兒涼了。」宋天賜遞來一雙筷子。
「嗯。」宋淺接過就悶著頭喝粥。
飯吃到一半,小碗裡突然多出了半塊紅薯,宋淺抬頭看向他。
「多吃點,天天吃那麼一點,長的高麼。」
宋淺不說話,又低下了頭。
吃完飯也接近七點鐘了,他倆背上包準備走。
臨走前,董成梅在宋天賜耳邊不斷叮囑:「放了學就早點回來,別擱在路上瞎晃悠。」
「好好好,快遲到了,我們就先走了。」宋天賜敷衍式回復,拉著宋淺就向外跑。
「慢點跑,別摔著了,你姐剛好,別磕著了。」她的聲音被遠遠甩在了身後。
初中就在鹽垛莊和隔壁老垛莊接壤的集市盡頭,走路半小時不到。
遇上的小孩子不少,勾肩搭背嘻嘻笑笑了一路。
八幾年的教學環境,實在算不上好,一個不大的院子裡四五間平房,灰綠色的門板下端破出了幾個大洞,兩個不大窗戶上已經沒了玻璃。
瓦黃的磚頭在長時間的風吹日曬下漸漸褪去了顏色,不少地方因為無損直接變成了一塊塊小黑洞,牆壁上白漆塗著八個大字:改革開放全面發展。
一進門就是半靠著牆壁的墨綠泛白的黑板,上面是上個星期留下的周末作業,字跡滑稽,有些稚嫩。
桌椅都是長條形的破舊木板搭成,擺了五排,就擠的這間狹小的教室插不進腳。
因為是姐弟,宋淺和宋天賜是挨著坐的,他倆到座位時,旁邊那個長麻花辮的白淨女生正端端正正捧著書在讀。
「早上好。」宋淺退下包坐好,轉頭和女生打招呼。
女生聲音不停,頓了半響才一臉不可思議說道:「在和我說話?」
「嗯。」宋淺以為她和同桌的關係還不錯,沒想到會是這個反應,尷尬地點點頭。
女生也簡單回了句早上好之後就再和她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