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置可否,離了圈椅,漫無目的地踱步,到了書案前,拿起桌上的麒麟鎮紙,又擱下,抬頭看她時,滿目深情。
她瞬間柔腸百轉,背過身去,不再看他。
“哎!”他喟嘆一聲,道:“從來沒想過要放開你!”
她沒說話,手拽著帳簾,越拽越緊。
他向著她的方向慢慢地走:“我不能只顧自己,得想想你的感受,不是嗎?”
“從你降臨的那一刻起,你就想著走,是我不讓你走,一廂情願地把我的世界強加給你,限制著你的自由,你是被迫的。”
這些話一直想說,今天不說,也許就沒有機會了。
“但是我們兩情相悅!我自信,能感受到你的情意,否則也不會越陷越深!到如此無法自拔的地步!”
他站在她身後,又見黑色衣領之上瑩白的脖頸以及白玉一般的耳垂。那年夏天在澹寧居他的目視下,她的嬌羞從耳垂開始,枝葉一般地蔓延開去,他的心象喝了酒一般地醉,一切情意從此開始。
“男女之間,刻骨銘心,原來是這樣的!”他扯起嘴角一笑,道:“我雖富有四海,妻妾成群,卻很少真正地愛一個女人!”
竹影書香間,一低眉一回頭,俱是風情,防似無形的線牽扯著他的心。月光似水的良宵,她順從地依偎在他懷裡,情意綿綿的看著他,他願意以生命與她繾綣。
“起先沒當回事!漸漸地,再也撒不開手,腦子不能得空,得了空全都是你的一顰一笑。衝冠一怒為紅顏!我原來嘲笑吳三桂,原來自己犯起病來,有過之而不無不及!”
失去理智地大發雷霆,蒙住了眼遮住了耳,封閉地象個一個不折不扣地傻瓜,他蹙著眉,繼續道:“我今年四十,大半輩子已經過去了。經來歷去,君臣、兄弟、父子、夫妻,少有“愛”,都是“要”。從沒遇過像你這樣只“愛”不“要”的人。“
他的手自然而然地放在她肩上,她聽痴了,渾然不覺。
“所以對你,我有些失去方寸,過份貪婪。只顧著自己的情感,沒有想過你是怎麼想的。若一直珍惜你,也不會讓他有了可趁之機,這幾乎是我拱手相讓。”
“不怨他,也不怨你,怪我自己嗎?”他自嘲地笑:“沒法怪我自己,我沒有這個習慣!”
他扳過她的薄肩,深情凝視,她回望著,就像當日在恬池一樣,什麼別的法子都沒有,只是由著他看,由著他碰。
她頭上還戴著士兵的硬帽,他伸手摘下,瞧著那黑緞般的長髮一瀉而下,淌落在那消瘦面龐的兩側,花精神,玉模樣,她在他眼裡永遠那麼美,他嘴角上勾,笑得和緩,道:“都過去了。掩埋了懷疑妒忌,心裡的傷口也該癒合了。我想再好好疼你一回,你應承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