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座相看,熱氣蒸騰迷朦了她的面目,皇帝手拿酒杯,覺的恍如隔世,上一次與她心無旁騖地一起用膳已是五年前西征迴鑾的時候,那些與她一起的時光,是老天爺在險惡的人間為他布下的一縷陽光,每當他疲憊不堪,在她那兒,總能休憩養生,享受到人間不設防的真情。自她走後,滿以為這一生只能就這樣全副武裝地咬牙進行到底,不想還能重遇,想到此,縱有萬千愁緒,似乎也都淡化了。
顧順函忙過一陣,原想上前伺候,但見此二人,一個忙的不亦樂乎,一個看的不亦樂乎,自己若是湊上去,倒是多餘,因此站過一旁,悄而不語。
鍋下炭火噼啪作響,鍋中熱氣嘶嘶上串,皇帝給洛英杯中也斟上了酒,洛英一邊顧著鍋里的菜,一邊說:“我不喝酒!”
“我亦不好酒,你既給我斟上了,自己卻不喝,讓我獨斟無相親麼?”
“我不善飲!”洛英說。
喝酒與她可不算什麼好事,記憶中她上次喝酒是那年端午,那一天發生了很多事!皇帝不易察覺地輕輕一笑,她既然記不得了,那誰也不該再記掛這些了。
“權當作陪!”他舉杯。
屋內暖,火鍋也散發著熱量,洛英吃了幾口菜,喝了幾口酒,身上熱起來,那件緞襖穿著就有些累贅,她想脫了,但生怕引起康熙誤會,於是停酒停箸,然而臉上酡紅漸深,雖然神色自若,不由地眉眼間添了點憊懶的意態。
“不舒稱嗎?”皇帝睨眼看她。
她玉手扶頸,雪白的手臂襯著桃紅色的腮:“有點熱。”
“熱嗎?”他放下酒杯,要去握她的手,她即刻把手挪開,他不以為意,道:“許是你穿太嚴實了,在我面前,何須這麼拘謹?”
是不是即將發生些什麼?顧順函豎耳聽著,隨時準備掀開門帘的一角開溜,卻聽洛英說:“小顧,你把門帘打開些,透透氣,這屋裡空氣太悶!”
顧順函回頭,看皇帝臉上沒什麼表情,猶豫道:“恐怕夜風涼,這一冷一熱地….”
“是有些悶!”康熙說。
顧順函麻利地把門帘折起了一角。
洛英歪過頭,甩給皇帝一個嘲諷的眼神,說:“的確夠忠心的。”
顧順函低眉臊眼,皇帝笑道:“好奴才,知冷知熱,體恤主子!”
顧順函忙找由頭:“主子爺姑娘請慢用,酒或許不夠,奴才再去廚房溫點。”
顧順函一走,屋內只剩下他們二人。
洛英托著腮,凝望著一桌的菜,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