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鑾駕即至,整裝換洗自是不說,等到一碗清茶入肚,走出室外,滿眼青翠,便覺得世事紛雜,在這個時候也可以暫且丟下一旁。
“這些日子可舒懷了些?”他問。
顧順函輕聲嘆息:“未見得,時時雙眉顰蹙,少有開顏暢談!”
“歇的怎樣?”
“也不怎麼好。在闞宅好幾次聞得深夜長嘆,昨晚侍女們又說她翻來覆去,凌晨將睡。大概總是心有牽掛。”
長久以往,總不是辦法。皇帝沉吟著,眼前飄來浮雲,他伸手去碰,手上空空是也。
顧順函恐他不歡,補充道:“今兒倒是興致頗佳,剛等聖駕那會兒工夫,泡了會兒溫泉,如今神思睏倦地,正在小睡,是以未能迎駕!”
他剛才著實盼望著一下車就能在眾多候駕的人中見她倚門期待,就如同往昔一般。可惜,目前來說,確是奢望了。
“去看看她!”他往玉扃軒的方向走去。
“是否先派人去喚醒姑娘?”顧順函尾隨著請示。
“讓她睡吧。”皇帝道,走了幾步,想起前幾日阿勒善呈上的奏報,問:“據說孫掌柜找了她兩次?”
提起孫掌柜,顧順函一臉嫌棄:“那老小子甚是聒噪,姑娘也有些受不了了。萬歲爺您看…”
皇帝想一想,道:“先留著,也許有用!”
說話間,到了玉扃軒門口,他放慢腳步,顧順函吩咐人等噤聲,侍女們輕啟門帘,他邁步進去,地上鋪就了波斯長氈毛地毯,鹿靴踩上去,悄無聲息。
兩重垂花門後,靠窗大暖炕上方,金絲銀累之間,洛英頭枕水紅蓮花枕,歪在炕幾一邊。炕几上有一本翻開的書,大約是看著看著睡著了。他在炕前小站,她翻了個身,蓋在身上的藍紫金菊錦被滑將下來,原來她只貼身穿著白絲蘿小綢衫裙,小衫裡頭,一件天藍綾綢抹胸若隱若現 。
皇帝單手拾起那條金菊錦被,俯身往她身上蓋去,一時間幽幽玉蘭清香入鼻,抬眼看,見她桃腮櫻唇,睡的正酣,而自己手夠的地方,恰好是抹胸之巔,那後面,好一派粉膩艷陽春/色。
她忽然星眼微睜,他手一松,錦被落在她的胸前。
她怔怔地,只見他撩開袍角,在炕幾對面盤腿坐了。
原來不是夢,她撐起手臂,但人軟綿綿地,半倚半坐,口裡說道:“你來了?”
他喉結翻滾了兩下,只唔了一聲,算是答覆。
她想起如今他們之前不計舊情,君民有別,應該對他尊重一點,便勉強坐起,說:“原本應來迎你,偏巧睡著了,你沒怪我吧?”
皇帝沒有回答,只瞥她一眼,她沿著他的視線,低頭審視,連忙拉好錦被,他轉過頭去,道:“不迎也罷了,怎麼到了這裡,茶都沒有一盞?”
洛英忙叫茶,侍女們送上雲霧香茶,他像是饑渴已久,連吃幾口,方才罷了,說:“睡得這麼沉?房裡來了人都不知道?”
洛英擁被而坐,伸出手臂把亂發理在一旁,只用五指整理,說:“也沒有那麼沉,好像知道有人開門,不過以為做夢,所以不想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