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 太監一聲喚。
滿殿的珠環翠繞一一坐下,又繼續布菜,布完菜,皇帝賜酒,這期間,他的一雙眼,時不時地放在側座的娘娘身上。這樣的伉儷情深,在座的女眷見了,無不羨慕十分。
畢竟不能在女席久坐,皇帝離座,她率眾恭送,他意味深長地瞧她,語重心長地叮嚀,都是讓她保重鳳體,但凡有些累,不必硬撐之類的話,聲音輕,對她一人說的,有一嗓沒一嗓地,入耳全是關切。
“你放心!“ 她說完這話,他才在一片恭頌萬壽聲中離去。
“這位娘娘,是什麼稱號?竟然這般受寵。” 有人趁著人聲鼎沸的時候偷偷問。
被問的正好知情,臉上頗為得意,說:“穎妃娘娘,取自穎悟絕倫,南巡前剛封的。這事知道的人不多,我家老爺也是最近問了張中堂才得知的。”
“原來是新寵,怪不得!”
洛英這時送完皇帝回座,那人坐在末席,需要越過重重鳳冠才望得見,細細端詳,端的朱顏玉貌,國色天香。不過,神情有些落寞,雖然笑著,卻讓人有傷懷的感覺。
或許顰笑間若有雲煙重鎖,這樣的意味,才能打動男人的心。
這一夜,子時時分,莫說孤山行宮,整個杭州城還在慶祝。湖中的戲台上演著戲,在座的飽學鴻儒吟著詩,笙簫絲竹聲中,翩躚舞姿裊娜,此時月色明潤,清風徐來,皇帝卻心神不寧,趙一飛在他耳邊密奏了幾句,他翻開懷表,站起身來。
“差不多,就這樣吧!“ 他說著,沿面湖高台的玉階上走了下來。
面前跪倒了一片,萬壽無疆,壽與天齊,等話語直到他背影消散後還在迴蕩。
沁香館,昨晚上被興致高昂的皇帝改成了玉蘭館,新寫的字,墨跡猶新,綠色的墨在棕色的沉香匾上垂垂欲滴,康熙的腳踏進門檻,心墜如金。
巨型的圓月花窗,半樹花斜著半扇窗,一湖水像是一面鏡,明月高懸,月光沐浴下,洛英一身白衣,對著窗外,看花,賞湖,望月。
他走過去,琢磨了好久,才尋出一句話來:“累了一天,也該安歇了。”
她轉過身來,把手中的碧玉藥丸小瓶擱在桌上,道:“我在等你,有句話要說。”
“明兒說不成嗎?這樣晚了。” 他去握她的手,她轉身走開,他握了個空,順手拿起了桌上的藥丸瓶,這一瓶藥,已然空了。
“這藥怎麼能這樣吃?“ 他攢眉之間,已有怒氣:“駱正安怎麼回事?伺候你的人怎麼回事?”
或許是真的關心,或許是逃避話題,又或兼而有之,她不在意,只說:“誰都別怪,是我自己。沒有這瓶藥,我今天撐不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