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寒水那丫頭死活不肯跟你,我勸你放手,你說我不明白你。我對楚言的心,你從來也沒明白過。我要她的人,更要她的心!你為她設想的那種日子,寶珠興許還能過下去,楚言她過不了。你覺得她在宮裡挺自在,你不知道,她不喜歡宮裡,不喜歡京城。她是有心計,可她不喜歡耍心機,她的心思只花在讓自己的日子舒坦上,只讓人覺著有趣喜歡。她喜歡舒服日子,更喜歡舒心日子,最不肯委屈的是自己的心。我這一輩子大概難得舒心了,可我想讓她一輩子都舒舒心心快快活活地過下去。
“如果我還沒娶親,我早娶了她。可是,有了寶珠,她和我一起就不會快活,我要是不管她怎麼想,愣把她綁在身邊,在她心裡我再不值一錢,她會逃,逃不掉早晚會恨上我,恨到要毀了我,也毀了她自己。如果知道她恨我,我大概也會毀了她,再毀了自己。”
九阿哥驚呆了,傻傻地看著他那個總是笑若春風仿佛不染塵埃的八哥從容平和地說出濃烈決然的感情。
“八哥,你想拿她怎麼辦?”
八阿哥頓了一下,目光落在了遙遠的某處:“我不逼她,她要走,我就放她走,可我會讓她一生一世想著我,念著我,午夜夢回喚的還是我。只要她的心留在我身上,她還會有回來的一天,如果回來,她就不會再走。”
第56
楚言病了。從潭柘寺回來的第二天,先是頭疼嗓子疼流清鼻涕,然後開始咳嗽,想著大概是那天在人群中遭遇了感冒病毒,她沒放在心上,只在太后那裡請了假,也不怎麼肯吃藥。反正減輕症狀的藥品一樣也沒有,熬個十來天,靠身體的免疫能力自然能痊癒。誰知咳嗽越來越厲害,一拖十多天,常常咳得胸口痛喘不上氣來。
可兒日漸慌張,楚言自己也著急起來。曾經有個室友,經歷過差不多的事情,感冒引發支氣管炎,拖了十多天,從病毒性的轉成細菌性的,反反覆覆總不見好,後來用了抗生素,很快痊癒。可惜這裡沒有抗生素,也沒有這些說法,弄不好被人當成肺癆,宮人最怕的就是生病,何況是癆病,能准她出宮修養還好,萬一被扔在那個犄角旮旯自生自滅就糟了。
何九是個極小心的人,一聽見她咳嗽,就把她從太后那邊挪了出來,搬到花園裡一處閒置的房舍,跟前只留了可兒服侍,連冰玉也不讓常來探視。宮人生病不能請太醫,然而隔兩三天總會有太醫進來瞧太后太妃,順便就會被何七何九帶過來看看她。
楚言也怕自己一病不起,老老實實喝下那一碗碗苦口刺鼻的中藥,可這病去竟比抽絲還慢,每回聞見那藥味就是一通咳,喝完藥又是一通咳,看得可兒都對太醫失去了信任,忍不住置疑:“不是說沒大礙麼,怎麼還不見好?這藥到底是止咳的,還是讓人咳的?咳嗽沒好不說,胃口也越來越差,這麼下去都成美人燈了。”
楚言咳過一陣,一邊拿帕子擦嘴,一邊嘆氣:“興許太醫們在拿我試藥呢。”
“真的?要不要告訴何總管,下回換一位太醫?”
楚言看著這不禁逗的丫頭大笑,岔了氣又是一陣猛咳,慌得可兒又是倒水又是拍背,好容易好點,死性不改地繼續戲弄小丫頭:“能換誰?怪我從前太張狂,把太醫院的全得罪遍了。哪想到如今,哎——”無聊啊,天天被關在這兩間小房間裡,除了窗外那點風景,就只有可兒富於變化的表情可看了。
可兒果然急道:“那可怎麼辦?姑娘還不是為了太后才會得罪他們,他們怎麼能公報私仇?”
楚言突然想起聽一個偏方:“你幫我弄點新鮮梨來,加川貝冰糖,隔水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