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這位衙役正要發威,卻被邊上一位拉住了。那位心思較為活絡,想起了一件事:“錢哥,慢著。你忘了?四皇子正命知府大人尋找一位年輕姑娘,該不會就是這一位?”
“啊?!”幾個衙役都是一驚,提起找人這事,他們也都是知道的。明面上雖然沒鬧出太大動靜,外松內緊,只差沒把淮安府給翻過來。四皇子巴巴從京城調了好幾個人過來,四處查訪。知府知縣都得了吩咐,一天幾次派人打聽消息。他們這些官差也都得了消息,知道有位身份尊貴的女子正流落在淮安地面上,這陣子見到單身的女子都先客氣三分。
眼看官差前倨後恭的情形,樂家山苦笑:“四阿哥若是在尋訪一位姑娘,多半就是這位了。”四阿哥認了真,佟姑娘就是沒有病倒,只怕也難以逃脫。
四阿哥坐在桌前,對著手中的玉佩出神。
今春,山東大旱鬧蝗蟲,蘇北連著幾場大雨,淮河又澇了。災情雖然不算嚴重,賑災防疫還是少不了的事兒。賑災的錢最不該貪,也最好貪。他接下這個勞神不討好的差事,跑這一趟,順便迎聖駕回京,多少也懷了一點私心。
十三弟來信說她情緒消沉,生了場病,拖了許久,雖然還不至於不理不睬,對十三弟也冷淡了很多。十三弟有苦說不出,只能往他這裡倒倒苦水。收到十三弟那封信,他就開始心驚肉跳,老覺得她要出事。
還在徐州,就聽說她掉進了洪澤湖,居然是被太子的小妾推下去的。真不知南去這一路,她受了多少委屈!既然喜歡她,等了她那麼些年,口口聲聲一輩子會對她好,為何連這些小事也不能護她周全?四阿哥對最親近的這個弟弟也生了幾分埋怨。
康熙見了匆匆趕到的四阿哥一面,囑咐他辦好賑災事宜,順便尋找楚言。太子不知是不是受了責罵,咬牙切齒地指控她蓄意逃跑。十三阿哥一反常態,沉默寡言。那個未開口先笑大大咧咧的男孩是不是再也不見了?
沒等他找到機會安慰十三弟兩句,皇上一行起程回京了。賑災的事還好,交給地方上的官員,時不時提點幾句,盯上幾眼,也就是了。洪澤湖沿岸這麼大的地方,這麼多人,要把她找回來,可不容易。
到淮安府的第三天,他見到了這個玉佩。她曾經投宿的那家小兒子,意圖對她不軌。她逃走時落下這枚玉佩,被那人識到,拿去換了十五兩銀子喝酒嫖娼。一個滿人官員無意中見到玉佩,認出上面的滿文,一面派人呈送四阿哥,一面命人鎖拿了那家人。
終於有了她的一點消息,四阿哥欣慰之餘,更加擔心。原來,她還記得他的話,一直把這個玉佩帶在身邊,可也不知是不是準備著幾時再送進當鋪去。從小嬌生慣養,凡事都有人為她張羅,她哪裡知道世上艱難,人心險惡?這麼貿然出逃,也不知要吃多少苦。一想到她險些遭了那個無賴的毒手,弄不好淪落風塵,求死不能,他就衝動地想殺人。
總算從那家人口中得知她要往淮陰來,算是有了點線索。不知她要來找什麼人,也許在淮陰城裡安排了人接應?以她的聰明,不會想不到獨自出逃的艱難。誰在幫她?他派人在淮陰城裡找過,洪澤縣和那個村落方圓幾十里找過,附近幾個州縣的船行車行全都留了話,從京中自己府里屬下星夜兼程調來十來個辦事老練又認識她的人在重要的路口碼頭巡查。可過了這麼多天,還是沒有她的消息。
她出了什麼事?會不會那日逃跑時失足摔下山了?是不是生著病受了傷,等著救護?會不會又遇上了壞人,正被關在某處?會不會著了什麼人的道落了難?那丫頭不知天高地厚,不曉得她那點機智,遇上真正的壞人,根本無用。她的容貌氣質,鶴立雞群,弄不好身上還帶著從九弟生意里分出來的那些銀票,整個兒就是一頭肥羊!他不敢多想,又不能不想。前日起,他已經讓人變著法兒把城裡和附近幾個鎮子有些勢力的鴇母牙婆都給抓來審訊一番,還是沒有她的下落。他放了一半心,更懸起了另一半心。
皇阿瑪說:“真要找不到那丫頭,就算了,由她去吧。”可他不願意就這麼算了,也不敢就這麼算了。如果她平安,還罷了。可玉佩的事讓他心有餘悸,他怕如果他算了,她會在什麼地方受苦,叫天不靈,叫地不應。他怕自己會在午夜噩夢,看見她在流淚流血。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讓四阿哥皺起了眉頭。沒等他發話,管家戴澤跑了進來:“四爺,佟姑娘找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