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頓第四頓,楚言仍是只肯喝點粥或者幾口湯,其他,就連茶水也不要,體力明顯差了很多,腳步虛浮,精神不濟,虛弱兩個字寫在了臉上。除了楊嬤嬤,其他人都擔著心,只怕她什麼時候倒下去,牽連著他們都要受罰,哪裡還顧得上管教她整治她?接著,就出事了。
這位楊嬤嬤與先前五公主的跟前的成嬤嬤的沾親,故而被太子挑選出來“管教”楚言,自己也存了為親家報仇,揚威立萬的心思。因為下過工夫,對楚言的性情比別人了解的多,唯獨小看了她的毅力,竟鐵了心要同她硬碰硬,雖然陪著笑臉,言語小心,盯著她練習禮儀卻一點也不放鬆。
楚言一路顛簸回到紫禁城,連個喘氣的時間都沒有,就開始與這幫人鬥智鬥狠,外加學蒙語練禮儀,又整整一天多幾乎沒送什麼東西進肚子,早已頭暈眼花,四肢發軟,還要穿著花盆底,更著脖子,端著上身,一遍一遍地下跪起立,終於支持不住,一頭栽倒在地,額上碰出一道口子,臉頰蹭掉一層油皮。
傷不重,可在臉上,萬一落下疤,破了相,用不著楚言張口告狀,有眼睛的都看得見,哪個主子見了,也不能不當回事。所有的人都慌了手腳,誰還肯聽楊嬤嬤有什麼說法?不管原先是什麼念頭都拋到一邊,七手八腳地扶她到床上躺下,忙忙地找大夫找藥膏,找幕後總指揮賈威討主意。
賈威氣急敗壞地趕到時,楚言已經由著她們上過藥,半張臉都用紗布裹了起來,兩邊手掌也都包著厚厚的紗布,像足了剛從火線抬下來的重傷員。
滿鼻子刺激的藥味!楚言把兩手湊近了,聞了又聞,竟有些熟悉的感覺。派來教她蒙語的錦嬤嬤,原是科爾沁來的陪嫁丫頭,身份與眾不同,也不跟那幫刁奴同流合污,來了只管教她蒙語。只是絲毫不講教學方法,堅信板子底下出天才,一句不講語法句法,只要她一句一句地跟著說,三遍還學不象,就是狠狠一板子。前後一塊兒呆了三個時辰,楚言已經記不清到底挨了多少下。先前兩邊都在硬頂,他們不送藥膏,她也不提,兩手腫成了饅頭,只當作不是自己的,倒也勉強忍得主。
兩個世界裡活了這麼些年,也只被兩個人打過手心。上一回只覺得那人心黑手狠,如今挨其他人打過,見識了真正的辣手,才知道他每一下都留足了情,用足了心。當初,受不了那份疼受不了那份委屈,哭成了淚人,這次,狠心咬牙,愣是連眉頭也沒皺一下。經歷多了,才知道皮肉之苦實在算不得什麼。
那一回挨打,後來還是胤禩給她上的藥,那也是他第一次對她提及自己的過去。
她的“傷勢”可把賈威嚇壞了。不過是第二天,就弄成了這樣!傳進主子們的耳朵里,落進主子們的眼睛裡,他們這幫人全都不用混日子了!
“啊喲,好好的,怎麼弄成了這個樣子?你們這幫奴才是怎麼侍候的?”賈威狠狠耍了一通威風,連著嬤嬤們都是一頓教訓,尤其對“肇事”的楊嬤嬤:“一把年紀了,太子爺聽說你穩重妥帖,才特地挑了你來服侍佟姑娘,怎麼不識好歹,不懂規矩?自己不顧臉面,就怪不得人!來人,拖下去打二十板子給姑娘出氣,然後攆出去!”
沒想到賈德說翻臉就翻臉,楊嬤嬤著了慌,心裡還有一絲明白,只對著楚言磕頭告求。
“賈公公一來就大呼小叫的,出了什麼事兒呢?嬤嬤費心教導,都是為我好,我哪兒來的什麼氣呢?我好容易跟幾位嬤嬤有點熟了,公公怎麼就要攆人?公公不是說,四位嬤嬤都是太子爺親自挑選的?這麼說打就打,說攆就攆,知道的說公公是太子爺跟前的紅人,能替太子爺當半個家,不知道的還以為公公不把太子爺放在眼裡呢。”氣息虛弱,一番話說得更是慢條斯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