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長財和董許願這些天是一車車地把醃蘿蔔往鎮上拉,連摺疊桌椅都不去搗鼓了。
颱風雖然只是快來了,但集市也是擺不了了。集市和平常的擺攤不一樣,一弄就是十天半個月。颱風雖然到來的頻繁,但是正因為頻繁,他們才對暴力的颱風敬畏恐懼。
家裡除了蘿蔔白菜,還種了不少青菜、南瓜、冬瓜、紅豆之類的東西,都在遠一點的山丘上。那裡的土雖然比不過農田裡的土,但好歹能種出點東西,只要照看得辛苦一些,也能給家裡帶來一些收入。
對於他們這種窮人家來說,辛苦是最不值錢的。
南瓜冬瓜還不是最好的採摘時節,但是看著今天的颱風小不了,他們怕到時候颱風來了將這些東西全給刮爛了,與其到時候什麼都收不回來,還不如現在就給先摘回來。
「紛紛,我現在去把青菜全部給摘回來,你先把這些東西給搬進去。」時尉到門口將東西放下就跑,現在家家戶戶都在爭分奪秒。風已經大起來了,暴虐的颱風馬上就能到。
時尉有上輩子的記憶,所以他這會兒更能知道這場颱風的厲害。
不是時尉的記憶有多牛,能把三十多年前的颱風也給記得清清楚楚,而是上輩子的這一次颱風給他們家帶來了太大的傷害。
他們家的屋子是村里最破的屋子,沒有之一,即便屋頂上有時長財撿來的瓦片,但依然是破爛不堪的。
上輩子的暑假,時尉腳受傷了,時紡發燒了,一家四口去了醫院,等住院回來後,還沒怎麼來得及把地里的東西收上來颱風就來了。
一家四口忙活到颱風登陸也沒能把東西怎麼給收拾回來,又餓又累地坐在家裡休息,衣服濕噠噠的黏在身上,連柴都沒有。
熬到了第二天早上凌晨,還沒等他們喘一口氣,牆就塌了,屋頂上的那些瓦片成了利器,撲簌簌地往下掉,把時長財的腦袋砸了個洞。
最後還是村長喊了幾個壯勞力一起將他們一家四口給轉移到祠堂里去,這才熬過了颱風。
但他們家的損失卻是十分慘重的。時尉和時紡兩人發燒,時長財被開瓢,醫藥費又是一筆支出。
而他們塌掉的屋子、搶救回來沒搶救回來的東西也全成了泡沫。
時尉記得十分清楚,董許願抱著家裡濕噠噠沒飄走的棉被在已經淪為魚池的家裡仰天大哭,時紡發著燒跟著她一起哭,就連一棍子蹦不出一個屁字的時長財也坐在水裡一邊錘著自己一邊哭。
他當時有沒有哭,已經是記不清楚了,但那種絕望和悲痛卻是在幾十年後也忘不掉的。
時尉記不清具體的日子,但是因為這輩子能靠著醃蘿蔔和茶葉蛋掙錢,他們家的伙食已經慢慢變了,不僅每天一個雞蛋,而且一個星期還能吃上一次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