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先生在幾株菊花邊勾勒出低疏的幾筆籬笆,籬笆後一個少女的背影欲走還留,髮絲和衣角在秋風中微拂,似乎無盡感傷徘徊,畫面本是一派說不出的清高蕭索,卻又因這少女的姿態而讓人無限依依。
看得胤禛胤祥連我都是默默無言,鄔先生才笑呵呵的放下筆道:“四爺十三爺,今日鄔某失禮了!”
胤祥似乎還沉浸在畫的意境中,又把上面的詩念了一遍,才問鄔先生:“先生高才!我這菊花酒真是送對了。”
鄔先生笑道:“哪有什麼高才啊,因見重陽節又至,似有所感,誰知近日俗務繞心,竟連一首詩都做不起來了。唉……還是凌兒吟此詩,盡惹起我無限秋情。”
什麼?我還沒來得及分辨,胤祥就大驚小怪的看著我:“又是你?”
什麼叫“又”是我?我連忙說:“這詩不是我做的,只是喜歡,便求先生替我寫出來的。”
胤禛一直站在桌前低頭默看著那副畫,這才抬起頭來,淺笑著看了看鄔先生,又看了看我,說:“圃露庭霜何寂寞,鴻歸蛩病可相思?我也覺得這詩是女子所做。凌兒,如今我也喜歡這畫,你就讓給我如何啊?”
居然連副畫也要搶,我不情不願的說:“奴婢連人都是四爺的,一副畫就算掛在奴婢房間,也是四爺的。”
“哈哈……那就是不願意了?”胤禛笑了,顯得心情很好,“那我讓人把它裱好,再送到凌姑娘房裡,這該滿意了吧?”
胤祥也笑我:“你這丫頭原來這么小氣?”又對鄔先生說,“今日皇上單獨見了我和四哥,說我們戶部的差使辦得不錯,封了四哥為郡王,明日就下恩詔。”
“哦?恭喜王爺!”鄔先生欣喜的看著似乎不甚在意的胤禛,“果然,雖然差使沒有完成,這一趟卻讓皇上看清楚了不少人、事啊。”
“但是八弟他們如今在刑部辦差……”知道他們又要議論政事,我連忙拿起我的專用道具——一個空茶盤子,轉身就要開溜。
“哎!凌兒站住!”居然是胤禛在叫我,“你這丫頭!你在書房原就可以不必迴避,怎麼還老是想跑呢?過來。”
我只好乖乖回去站好,等候發落。只聽他說:“皇上已定於十月初六出發巡幸熱河,所有皇子和五歲以上皇孫都要隨駕,此次首次召集東西蒙古各王公台吉覲見大禮,事務禮儀隆重。近日,皇上將太子的侍衛全換了,聽說到承德後皇帝跟前的侍衛也要換,這明擺著是針對太子和大哥的舉措啊,我心中不安,總覺得這次會出事似的。當此多事之秋,胤禛想請鄔先生也到熱河我的獅子園去,凌兒你仍隨先生一道,鄔先生你看如何啊?”
鄔先生說:“這樣很妥當,只是以我身份,不便與四爺一起隨皇上車駕同往……”
“這個我已經安排好了,月底就派性音護送你們先去獅子園安置,我再同皇上車駕一起隨後便到。”
終於可以出去玩了!還可以去看熱鬧的狩獵!我心裡已經忍不住歡呼起來。
剩下的一整天,胤禛在府里設家宴,又得與一眾皇子兄弟應酬,都沒有再出現,我們書房眾人樂得輕鬆的好好過了個重陽節。
李衛他們兩個吃過晚飯又在院子裡找蛐蛐,說什麼秋後叫聲清脆的蛐蛐最厲害,我興致勃勃的和他們玩到深夜,實在是困得不行了,才迷迷糊糊回去休息。感覺剛睡著一會,就有人敲門,我睡眼朦朧的,懶得理。
又安靜了好一會,胤禛的聲音在外面低低的響起:“凌兒,是我。”
這一驚非同小可,我猛的坐起來,看見他的身影被外面的光芒淡淡的投到門上,竟站得柱子般紋絲不動。他來做什麼?
磨蹭著穿上衣服,我遲疑的打開門。他一手挽著自己的披風站在走廊里,看他一身整齊的服飾打扮,像從什麼地方剛回來。背著光,看不清他的表情,我看看四周,書房和整個府里都已經是一片黑暗的寧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