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幹練……強大得讓人眼紅的一支隊伍。
而她屬於他們,她清清楚楚地笑著對他說,她屬於他們……
一個強大的,卻是歷經艱難的國家,到底是個什麼樣子?
那個國度里的她,是什麼樣子?
未來的她,又會如何?
……
胤禛突然驚醒。可心中驚悸猶存。具體的情形記不大起來,但她身後的一輪血紅的夕陽卻記憶深刻!
怎麼又夢到黃昏?
在那個黃昏里,那個宮闈中,高貴柔婉的她、跟少年的自己道別,轉身離去,然後……天人永隔。
果然,又是七月初九了啊![1]
與皇父告過假,不去理會父親若有所思的表情、逕自離開熱河行宮去了景陵。
那長眠在地宮裡的一位女性,是養育他的母親。他也不見得是個純孝之人,但年節時所貢獻給父母的禮品是他親自挑選或是栽種的。生母是不在乎,只要他的地位穩固即可;說不定還在暗中想著當太后的滋味……
太后啊……
他無意識地繼續跪坐在明黃色的蒲墊上,閉眸胡思亂想。
若是黃袍加身,這日子也難過呀!江山看似穩固,卻處處滲著危機,如一個四面有裂紋和滲漏的大水缸,若是哪天有幾條裂紋一開——水就會……
破缸而出!
他呆呆看著無意識間伸出的手:這隻右手是什麼時候伸出去的?它又想得到什麼呢?
時間在慢慢推移,侍從們見他不動,也不敢驚擾這位地位越來越高、權力越來越大的皇四子。
人人都怕自己呢!
看著那些人想提醒又不知該何時、以何藉口說話的醜樣子,他心中冷笑著。
若是他來祭奠的女性,一定就柔聲喚:胤禛,來,今天有你愛吃的魚……
若是她,會眉一挑、眼一翻,朗聲道:我說王爺大人,您存心餓死人呀!
呵呵……
他用袖子掩去臉上的笑容,咳嗽了幾聲,身旁站得腿腳僵硬的人立即如獲大赦般湧來:
“王爺,您可得節哀呀……”
“您要不歇一歇、用個膳吧……”
“……”
他告的是先期回京的假,還與皇父說好了,今秋要一起賞菊——他自己栽的、吃菜——他自己種的、論詩談禪。雖說是父親,但首先是自己的君、主、上!御前應對,自然不僅僅是“一家人”,說錯一句、辦錯一件,後果不堪設想,這是他自四歲起就不停地被告誡的……真是累啊!
暮色中,馬匹就這樣不知不覺地轉往小湯山——他發誓,是馬自己向那裡走,可不是他要去的!
到莊子上已是入夜。
幾名守衛一見是他,立即一聲不吭地趨前,一面將他迎入行館,另一面則去安頓馬匹和隨從,
“王爺,龍佳管事在溫泉那兒呢!”一名粘杆處的家丁輕聲稟告。
胤禛看了他一眼,認識,是她帶來的“屬下”,應該姓湯,無家累、無近親、不好酒、不好賭……可以信任,殺了也無妨。不過很是識趣!
“別宣揚。”
“是——”老大啊,屬下可是對您的相好忠心耿耿哪!
掀簾踏進第二間浴間——她不會在主人用的那間——撲鼻是一股說不出名字的香氣,甜甜的、涼涼的優雅香氣,讓夏季變得昏沉的神志為之一清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