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默默的望著他,那種熟悉感愈加強烈,我終於有些體會到了,那是胤祥和胤禛的混合體,堅韌、溫柔、頑強、親和……越來越有男人味,可卻變的不像他了。我寧願他吼我,寧願他罵我,也好過此刻一顆被煎熬的心,在他身上,我又想起了胤禛。
“天色不早了,我該回房了。”我移動腳下的步子,目光閃爍著越過他的頭頂,不知道在逃避些什麼。
他的手突然拉住我的手,一點都不狠,卻異常的有力,我步子一頓,被迫的對視他的眼睛。他直視著我,那些晶亮亮的閃耀里滿是綿溢的柔情,還有我潛意識裡一直刻意迴避的、卻滿心期待的東西:“我不想問發生了什麼事,我只想要告訴你,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會給你,只要你願意,我總會在你身邊!”
我的眼眶紅紅的,那緊握住的手,仿佛有著吸力一般,牢牢的粘在一起。我很慶幸,在我最失落的時候,還有一個人能陪在我身邊,可是,我又多麼希望,如果此時此刻,牽動我的手,跟我說剛才那番話的人是胤禛,而不是他,那該有多好!我的滿心期待,終究還是弄錯了對象嗎?
第七章 如夢初醒
季節從秋天一直到了冬天,漫天的雪花飄飄揚揚,鵝毛般的雪白與輕盈,累積到了茫茫的整個地平線,看不到盡頭。和筠惠在一起的日子,時間過的很快。可於我,每一天都像坐牢,等待著刑滿釋放的那一刻,卻又不知真到了那刻,自己又該怎麼做!
我的肚子一天天的大起來,饒是筠惠再笨也看的出來。她忙著給我請太醫,熬保胎藥,弄的好象要生孩子的是她自己。胤禵有時會來,空下的時候,我們三個就一起坐在暖烘烘的火爐邊上,聽他講一個個宮裡最新的笑話,要不就和我一起嘲笑筠惠的手忙腳亂和毫無常識,自然的好象我們才是一個美滿的三口之家。很諷刺!
和筠惠、胤禵在一起的時候,我總有種負罪感,好象是我搶走了好朋友最珍愛的東西。筠惠,是我在宮裡最珍惜的朋友,和胤禵的心有靈犀時常讓我覺得不安。雖然我早已在心裡劃定了和胤禵的界限,可他不明白,那夜的真情許諾如此真摯,換成是任何一個人都不會忍心說出“不需要”那三個字。而我,註定不能給予,卻又狠不下心拒絕,傷我,傷她,也傷他。於是我常常勸筠惠回宮,我說我能一個人住,可她怎麼都不肯,還說胤禵給他編了藉口可以常駐宮外,沒人敢編派她。然後,她照例照料我,胤禵照例時常來,我又重新輪迴在自愧和歉意中。
白天,他們會陪著我,可每當暮色降臨,一人獨處時,滿腔的寂寞和孤獨又登時蔓延了上來。我時常夢見自己就是諸葛亮草船借箭上的稻草,被人捆成一個稻草人,渾身都插滿了各種利器,然後像耶蘇一樣的被釘在十字架上,有時又夢見自己成了虐貓事件中的那隻小貓,被人踩在腳下,肆意踐踏,我想動動不了,想喊喊不出,四周空曠的沒有一個人,惟有孤立的我自己。
於是我常常喝濃的可以把人苦死的茶,聽說茶葉里有咖啡因,我想努力的麻醉自己,可每回都麻醉不了,嘴巴里除了苦還是苦,味蕾的知覺苦到讓人想哭。筠惠說喝濃茶對胎兒不好,於是我就戒了。可是胤禛他知道嗎?他還記得在京城的某個角落存在著我和他的孩子嗎?想著想著,又接著繼續的喝著。
阿九每個月都會來一次,有時說說府里的動態,有時告訴我關於雨兒的消息。離府的時光里,我唯一放不下的就是雨兒,每當聽見阿九告訴我雨兒又會了什麼新曲兒,又認得了多少字時,才會讓我陰鬱的心情暫時掛上燦爛的陽光。前些日子,聽說烏林顏也有身孕了,算算日子,恰巧是我離府前的時候,我不惱怒,相反,一點感覺都沒有,反常的讓筠惠都讀不懂我,恐怕連我自己也是。阿九每個月送來的東西里,經常會出現些補胎的東西,我想一定是筠惠偷偷的告訴了胤禛吧!可是他明知我懷孕,卻為什麼連一次面都吝嗇的露?是因為拉不下臉嗎?我知道他不是個絕情的人,但卻是一個極度要強的人,從不願意向別人示弱。可即便那個人是我,也不行嗎?每個難眠的夜晚,我總會躲起來哭,哭累了就睡,睡醒了還是哭……有時起來,枕邊會有一方來路不明的帕子,上面除了我的淚痕什麼都沒有,惟有淡淡的檀香,很淡很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