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身為皇儲,國之根本,與眾阿哥又不同,他跟前護衛之嚴密絲毫不亞於康熙,若說有人特意盜了太子的匕首再來康熙帳殿偷窺栽贓,等於要冒兩次險,變數更大,除非希曼再世,否則未嘗不算MissionImpossible。
如果說皇儲在位的太子也存了軾父篡位的心,那其他阿哥的心思不是更可怕?
再退一步說,即使太子以非正常手段做了天子,哪個又服他?到時豈不是要天下大亂?
所謂高處不勝寒,說的就是我現在所護衛的康熙吧?
生命、名譽、家庭、歡樂、孤獨、寂寞……他自有他付出的代價和忍耐。
從我這裡,可以看得到康熙的側面,他的嘴唇始終抿得很緊,騎在馬上,腰杆也很筆直,虎毒不食子,子要食虎,卻錯揭了龍鱗,又待如何?申時三刻,這樣大群人馬居然真的準時在酉時前全部到達布爾哈蘇台行宮。
進入行宮前,康熙例命命令喇嘛念咒祝福,驅除邪氣。
除各部整頓外,八阿哥還負責安置十八阿哥靈樞,這是頭等大事,足足又用了一個時辰多才鋪陳完畢。
戌時,康熙召諸王大臣、侍衛及文武官員等齊集行宮正殿前,命皇太子出而跪地,當眾垂淚訓其罪行曰:“今觀胤礽不法祖德,不遵朕訓,惟肆虐眾,暴戾淫亂,難出諸口,朕包容二十年矣。胤礽其惡愈張,寥辱在廷諸王貝勒官員,專擅威權,鳩聚黨羽,窺伺朕躬,起居動作,無不探聽,平郡王吶爾素、貝勒海善、公普奇俱被伊毆打,人臣官員以至兵丁鮮不遭其荼毒。諸臣中有言及伊之行事者,伊即仇視其人,橫加鞭笞。”“朕出巡各地,未曾一事擾民,胤礽同伊屬下人恣行乖戾,無所不至,令朕赦於啟齒。又遣使邀截外藩人貢之人,將進御馬匹任意攫取,以至蒙古俱不心服。種種惡端,不可枚舉。”“今更滋甚,有將朕諸子不遺噍類之勢。”
“更可異者,伊每夜逼近布城,裂縫向內竊視。從前索額圖助伊潛謀大事,朕悉知其情,將索額圖處死。今胤礽欲為索額圖復仇,結成黨羽,令朕未卜今日被鴆,明日遇害,晝夜戒慎不寧。似此之人,豈可付以祖宗弘業!”“朕即位以來,諸事節儉,身御敝褥,足用布襪,胤礽所用,一切遠過於朕,伊猶以為不足,恣取國帑,干預政事,必致敗壞我國家,戕賊我萬民而後已。若以此不孝不仁之人為君,其如祖業何?”我侍立在側,一路細聽下來,唯獨“遣使邀截外藩人貢之人,將進御馬匹任意攫取”及“今更滋甚,有將朕諸子不遺噍類之勢”這兩條最為觸心。若非太子當日截取蒙古人進貢御馬試騎,惹起蒙古人公憤,就不會驚馬,不會把我撞至昏迷,不會害得十八阿哥驟然吃嚇,加重病情,終告不治,而說至此處,康熙忽然痛哭撲地,地上平鋪金磚,陰涼傷氣,如何經得?
一眾大臣慌得扎手紮腳,上前扶起。
康熙又言:“太祖、太宗、世祖之締造勤勞,與朕治乎之天下,斷不可以付此人。俟回京昭告於天地宗廟,將胤礽廢斥。”當即又雷厲風行,命將胤礽即行拘執,其黨羽索額圖之子格爾芬、阿爾吉善及二格、蘇爾特、哈什大、薩爾邦阿六人俱行正法,杜默臣、阿進泰、蘇赫陳、倪雅漢四人充發盛京。諸位阿哥陪太子跪在殿前,早聽康熙這一番訓斥聽得個個淚如雨下,唯有太子容色不變,儘管他的眼睛並沒有一刻離開康熙,但他只以那一種殘酷的沉默來回應康熙的所有指責,也不為他的屬下申辯一句。眾臣見康熙悲痛若斯,無不流涕叩首奏曰:“諭旨所言皇太子諸事,一一皆確實,臣等實無異辭可以陳奏。”
康熙看著大阿哥帶下雙手被縛的二阿哥,忽又在他們將要退出場之前朗聲道:“朕前命直郡王大阿哥胤禔善護朕躬,並無欲立胤禔為皇太子之意——胤禔秉性躁急愚頑,豈可立為皇太子。”大阿哥好似略微停了一停,卻沒有回頭,逕自領著二阿哥去了。
康熙的侍衛沒有一個人流淚,也包括我,因為要保護皇帝,視線模糊是絕對不行的。
jhmg2006-12-06 21:47
第三十八章
吳什和李德全一左一右攙扶康熙回殿,康熙已屬不支,令我代他出守今晚亥時為十八阿哥接三的儀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