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若是年妃,這便是我可預知的命運。
我若不是年妃,那麼在這九王奪嫡的動盪時代,連我能否平安活到雍正三年,尚且是個未知數。
四阿哥握住我肩頭,一字一句道:"我一定會青史留名,而你的名字將作為我愛新覺羅·胤禛最寵愛的女人和我緊密相聯,為後人所稱頌!這樣的答案,你滿意麼?"我聽過很多很多情話,但這樣的話,我只聽到過一次,我瞪大眼睛看著他,他的眼神是不容置疑的堅定。
我失笑:"以白小千之名?"
他也含笑:"隨你。"
--就我所知,史上現存和雍正有關的記載並沒有白小千這位好姑娘的名字。
依然是“最寵愛”,對一個古代的男人來說,這就是承諾的極致吧?
但是沒有辦法,就算這是一個真實的謊言好了,這一刻,這個謊言切實打動到我。
四阿哥說,今晚我們就住在島上,而要到後山住處,最省力的方法就是渡河。
河流,猶以晨曦與夕陽時最美。
我們上了小船,正趕上黃昏時候。
侍者撐船緩行,我同四阿哥並肩坐在船後看夕陽。
微風習習,槳聲欸乃,波紋軟膩,河濱水草飄忽如玉,蒲葦柔韌若指。
此地水暖,冬日夕陽倒影中,竟時不時有巴掌大的魚驚悸而起,“潑喇”一聲,輕捷的身子從水中躍出,在河面上漂襲而行,盪出一十、二十個淺淺水漂也不希奇,引得我和他相視一笑,情濃景契,神思悠悠。
過完一池秋水,正當一抹斜陽欲墜,小船晃一晃停下,四阿哥先跳過踏板,再拉我上岸。
前山六瓣梅花汪洋恣肆,稱得上十里梅花香雪海,此處卻是另一番氣象,別的且不論,單看那白牆黛瓦掩映在柔枝細蔓之間,任人間驚心歲月,何妨盡蹉跎?
四阿哥說是在康熙那邊替我請了五天的假,其實年前事多,我的差使卻是輕鬆,近日即便進宮也就應個卯兒罷了,康熙又一向對我寬泛,說是五天,我便再多歇個十天八天,也沒什麼,反而奇怪四阿哥正當大忙時節,哪裡來的空檔?當晚安頓下以後,一起吃飯時,我還旁敲側擊了幾回,無奈他的外交辭令滴水不漏,我不得要領不說,還被他調戲了幾次,只好悶聲大發財,搜羅了一大盤零食點心躲進房裡睡覺。四阿哥隨行的人有帶來好幾包奏摺之類的文書,他用完晚飯,就在書房裡挑燈夜讀,不知多晚,聽船聲響動,似乎另有十數人分批上岸,由專人引入他房中,那些人中有一些我聽著稱呼像是他府里的幕僚,還有一些卻不清楚,想來此處亦是他們常來往之地,其間言語談笑聲隱約耳聞,約近一個時辰,其聲不歇,說的什麼內容就很難聽真。所謂飽暖思睡欲,既然聽不出什麼壁腳,我填好肚子,漱漱口,擦了身,便自管吹滅蠟燭撲到床上蒙被大睡。
四阿哥直到半夜才持燈進房,我睡覺向來警醒,何況又有光亮,便翻了個身,揉揉眼睛。
他把燈盞放在外間桌案上,輕步走到床邊坐下,伸手摸摸我的頭:"這麼晚了還沒睡嘛?"
"別吵,"我朦朧道,"我在做夢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