兆佳氏?
兆佳氏不就是十三阿哥的正福晉麼?
我茫茫然轉首朝十三阿哥那桌望了一眼,他正半側著身跟人吩咐著什麼。
儘管看不見十三阿哥的臉,我的心頭還是有如蟲噬蟻咬,待發作,無從發作。
忽然間,二阿哥那邊的眾人不知何故爆發一陣大笑,二阿哥拉著十四阿哥大聲道:“好好好,這是你說的,按這法子罰我,我認——不過現在七弦琴是我的,箏由你來,錫保也領了琵琶,卻還缺一名吟唱之人,又待如何?”二阿哥口中在問十四阿哥,眼睛卻明顯轉過席上,朝我看來,引得十四阿哥也跟著他看,其他人亦是如此。
我大約明白二阿哥意思,因別過眼看康熙神色,康熙含笑望住我,並不說話。
甚少言語的錫保踏前一步,向康熙提請道:“皇父,兒臣久聞玉格格歌舞雙絕,惜從未有緣親見,今日下午偏又耽擱在南府看他們排戲,生生錯過玉格格《寒梅》一曲,追悔不及,眼下難得二阿哥和十四阿哥願共演弦琴古箏,兒臣亦有幸以琵琶相合,不知可否請到玉格格賞面同列?”錫保身為宗室子弟,叫康熙一聲“皇父”沒什麼希奇,但在這個時候由他出來說話倒是很出乎我的意料之外,連四阿哥也轉目深深瞧了我一眼。二阿哥笑道:“錫保這話可就謬了,上回在暢春園金桂坊我還是拉了四阿哥當說客,一起跟皇阿瑪面前磨了老半天嘴皮子,玉格格才登台唱了一曲,好看,也夠好聽,但今天下午不算,連我也只聽過一回。別怪我不提醒你,我用過的法子你用就不靈了,玉格格賞不賞你面子,你還是得問玉格格,淨跟皇阿瑪討情可有些懸。”錫保也不答他,直接掉轉身就朝我這桌走過來。
四周泛起一些嗡嗡的低微的竊竊私語聲,令我感到氣悶。
十三阿哥停了說話,回頭看向我們,十七阿哥忽的跳下椅子篤篤篤跑過來,一把拉住我手,搖搖道:“玉格格,你要答應錫保哥可沒那麼容易,得叫他將牛角把小刀拿出來換!”滿人崇武,往往把刀槍不離身的視為好漢子,十七阿哥是小男孩,心心念念想著錫保那把牛角寶刀,想來無非是要在同伴小阿哥中炫耀,也不難理解,本來我可不計較他的話,但他的小胖腿,他的緊繃繃圓鼓鼓的小肚子,他這麼拉著我的手亂搖一把,還有他瞪的圓圓的亮晶晶的眼睛,一下就讓我想起了十八阿哥,並且為此頭昏腦漲。正難決斷間,錫保乾淨利落地解下腰間牛角把小刀,拍在我面前桌上:“不管答不答應,玉格格,這刀是你的了。”
十七阿哥眼明手快,魏珠在後面都攔不住,他只一跳就摸過桌上小刀,緊接著往自己懷裡一揣,這才扭頭歡喜問我:“玉格格送我好麼?”他越是這般嬌縱,我越願意寵他,伸手把他衣襟攏緊,輕笑一笑道:“好。”
收了人家的刀,十七阿哥所說的孩子氣的交換也就成立了,錫保還站著,我也不好意思坐著,起身讓魏珠把十七阿哥抱在我的椅子上坐好,十七阿哥揚頭問我:“玉格格,你答應要唱歌了麼?”我沖他微微點頭,並不看四阿哥臉色,徑直轉向錫保,坦蕩道:“承蒙抬愛,玉瑩恭敬不如從命。”
這話眾人都聽見了,二阿哥嘿嘿笑兩聲,卻被康熙搶在他前面說話:“好。不過玉格格務須記住,不得學習二阿哥‘無聲勝有聲’的唱法,否則朕可要重重罰你們四人?”我面對康熙,施施行禮:“玉瑩不敢。”
二阿哥說:“對,她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