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了十三阿哥府里我獨住的小院,仿佛是被馬兒帶回來的,我完全沒有了思想,昏沉沉下了馬進了屋,昏沉沉走到床前,直到十三阿哥一聲:“小瑩子”叫醒我。 十三阿哥走到我身側攬住我:“我遠遠看見八阿哥和你說話,一路追你回來,你失魂落魄的,叫你都不應,他跟你說了什麼?告訴我。”我極慢極慢地把頭靠住十三阿哥的肩,好像唯有如此才能支撐我說話:“四阿哥在哪裡?我要找他,我有話說。”
十三阿哥深吸口氣,意外換了話題:“你錯怪了四哥。當初皇阿瑪知道你的孕症十分奇怪,很擔心你為四阿哥生的孩子會有跟你和你娘一樣的傷血症,又明知四阿哥愛你至深,若你所生是個小阿哥,一定會繼承四哥所有,日後卻可能短命難成大統,因此只容許你生子、不許報宗人府並錄名玉牒。
可是四哥不忍你倆的孩子無名無份的一輩子,向皇阿瑪坦承只要你生的是個阿哥,寧可從此失寵於皇阿瑪,也要給其世子地位。而那時皇阿瑪對四阿哥的倚重早不可同日而語,終於同意所請,只不過條件是為了他日餘地周旋起見,無論什麼情況之下,不准四哥親口公開這孩子的生母,四哥沒有第二個選擇。
他很清楚如果他不能把小阿哥留在自己身邊,他就連你也留不住。——終於紙包不住火,你以未嫁之身帶著孩子,又如何在京中立足?即使皇阿瑪喜歡你,也不能再讓你留在宮裡。”
十三阿哥的語速有點快,似乎生怕一停頓便被我打斷,我愣愣聽完,抬起頭望著他,摸不透他知道多少?不知道多少?
半晌,我慘澹一笑:“好個紙包不住火,既然總有一天,我會知道真相,那麼總有一天。。。弘曆也會知道。但弘曆知道,我未必還在。不是我錯怪四阿哥,只是世事殘忍過人情,我和他終究有緣無分。你信不信?”十三阿哥捂住我的嘴:“不許亂說。你會好好活下去。”
“嘿,你不信?”我的目光越過十三阿哥的肩頭,看向窗外暮色,“你瞧,天快黑了。”
話音剛落,小院門口傳來內侍太監的通報聲:“萬歲爺宣玉格格即可覲見暢春園。”
一乘鵝黃軟轎子將我連夜接入暢春園幨寧居,康熙卻未當時予以宣見,我在側房住了兩晚,算算四阿哥應已出發往南郊祭天,而康熙亦從初十日開始靜養齋戒,一切仍無動靜。
以往康熙並請發作,均留住我貼身悉心陪侍,各處也都得心應手,但這次接了我來,又不派我用場,大是一反常態,不禁令人猜疑。
暢春園的駐防現交二廢太子後的新任步軍統領兼理藩院尚書隆科多負責,全面戒嚴,不論親王或皇子,沒有康熙的諭旨任何人不許進園,幨寧居的所有護衛更是由錫保親自主持。別人或許瞧不出新滿洲高手的暗陣布置,我是一看即明其防禦程絕不亞於十二級以上的颱風警報,因此十分規行矩步,飲食起居僅止於房門。本以為至少要這麼等著過十五日康熙齋戒之期完功,不料才十一月十二日子時,錫保便到了我房裡,引我至康熙寢殿。